中国现代梵文研究的开创者是季羡林和金克木两位学者。但应该说,中国目前的梵文研究总体上还处在起步阶段,培养后继人才依然是传承的关键。我自己一生从事梵文研究,深感其确是一门难治之学,对人才的素质要求很高。
研究者要通晓梵文,这一点至关重要。在世界语言中,梵文是比较难学的一门,与学习其他语言相比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如果只是掌握梵文的初步知识,就从事相关学科的梵文研究,这样做出的学问很不牢靠。
梵文毕竟是语言工具,是用于研究相关学科的。因此,即使通晓梵文,而从事相关学科研究,譬如宗教、哲学、文学等,仍需具有相关学科的学术素养。具体学科的梵文研究水平的高低,取决于研究者学术素养的高低。
我国和印度有着2000多年的文化交流史。尤其是印度佛教,对中国古代文化产生了多方面的影响。历代高僧也为我们留下了卷帙浩繁的佛经文献。作为中国梵文学者,就应该充分利用这些宝贵资料。因此,研究者也要具有中国古代文化和古汉语素养。而且,中印古代文化的比较研究也有助于增强相关学科的研究深度,并能收到外为中用的效果。
与此同时,研究者也要对印度古代文化有比较全面的了解。梵文研究是利用印度古代文献从事相关学科的研究,而各门学科并不是互相割裂的。譬如,佛教在印度古代并非独自孤立产生和发展的,而是在与印度古代占据文化主流地位的婆罗门教相抗衡中产生和发展的。因此,对印度古代文化有比较全面的了解,更能加深对佛教的理解,也有利于梵文的研究。
欧美国家和日本学者从事梵文研究已有一百多年历史,我们要借鉴和吸收他们有价值的学术成果,就需要掌握一两门相关外语。同时,我国西藏不仅保存有大量梵文贝叶经,也有藏文大藏经,只有掌握了一定的藏文才能充分利用这些资料。当然,每位学者应该注意有所选择,量力而行。否则,什么都懂一点,什么都不精,白白浪费宝贵时间。
知道了从事梵文研究需要的学术素养,有志于从事这门学问的青年学子就会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有明确的努力方向,不畏艰难,甘于寂寞,持之以恒,最终能在梵文研究领域作出创造性贡献,不负作为学者传承学术的历史使命。
现在,国家也很重视梵文研究。2009年,中国社科院接受了国家社科基金重大委托项目“梵文研究及人才队伍建设”。为此,中国社科院成立了梵文研究中心执行该项目,并开设了一个3年半学时的梵文班,前3年学习梵文,最后半年学习巴利文。巴利文是与梵文相通的印度古代俗语,属于早期佛教使用的语言。
对于任何一门学科,编制教材是基础建设,这好比只有地基牢固,才能建起高楼。结合教学,我们也编制了系列教材,已经出版了5种,包括:《梵语入门》《梵语文学读本》《梵语佛经读本》《实用巴利语语法》和《巴利语读本》。这套梵语巴利语教材,专门针对中国学生的特点编制,选材均是印度梵语巴利语原典,保持了原汁原味。
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强调,冷门学科要“确保有人做、有传承”,这充分体现了国家对学术研究的充分支持。加之中印两国悠久的文化因缘,累积了丰富文献资源,中国梵文学者在这方面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因此,中国新一代梵文学者只要具有献身学术事业的决心和毅力,必定会取得无愧于前人的学术成就。
(作者为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