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府诗集》是继《诗经》、《楚辞》、《昭明文选》、《文苑英华》之后的一部重要的诗歌总集。其版本状况大致如下:它的初次刊刻约在绍兴初年,南宋一代极有可能存在绍兴本之外的其它宋本。此后从元至正元年(1341)集庆路儒学重刻《乐府诗集》直至明末,元本通行了三百年。其间经过南监多次修补,以至书板断脱、后来重印者不可卒读。与这种刊印状况相对的是,嘉靖、隆庆以来的文学复古运动大大刺激了《乐府诗集》一书需求量的增长。这种背景要求产生新版的《乐府诗集》。恰逢明末毛晋汲古阁刻书事业之盛与钱谦益绛云楼宋本的出现,二者相结合,为新版《乐府诗集》的产生提供了具体的物质条件。于是,在明末清初的常熟诞生了汲古阁本的《乐府诗集》。
崇祯十二年(1639),毛晋凭私交从钱谦益处借得宋本,校以自己所藏的一个无补版的明修本,并于此年付梓。毛晋的这个校本就是汲古阁本的祖本,我们称之为汲祖本。付梓后产生的最初的那个刻本我们称为汲晋本。大约在康熙八年(1669)之后、康熙四十四年(1706)之前,汲晋本经过两次订正。第一次校订本现藏上海图书馆,我们称为汲本。第二次校订本成为定本,流传最广,全国各大图书馆均有,我们称为汲扆本。至于三本名称的拟定,主要是根据出版人来命名。汲晋本出于毛晋之手;汲扆本因卷末有“东吴毛晋订正,男扆再订”字样,判其出自毛扆之手;汲本则因不能确定其在毛氏家族中为何人所刊,故暂定名为汲本。
汲晋本和汲本流传甚少,康乾以来,无人论及汲古阁所刻《乐府诗集》存在差异颇大的三本,大约与前二本流传不广有关。汲扆本的流传比较稳定,影响颇为深远。在乾隆年间,被采入宫廷,成为抄写四库荟要、四库全书的底本;约在嘉道年间,由于书板刷印频繁,几易其主,出现了印刷质量极差的本子,甚至将书名误为《乐府解题》,同时还出现坊肆的翻刻本;同治末年,湖北武昌崇文书局据汲扆本重刻,书局本流传亦广,在1912年还再版了一次;此后,四部丛刊影印了汲扆本,四部备要排印了崇文书局本,使得汲扆本成为1955年文学古籍刊行社影印傅增湘宋本出现之前最为通行的一种版本。
梳理汲古阁刊刻《乐府诗集》的源流是有意义的:第一,它为研究汲古阁刻书事业提供了一个个案,尤其对于汲古阁刻书的剜改现象的研究又增添了一个生动的事例。第二,它在校勘上的探索为我们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经验。汲古阁本源自绛云楼宋本,绛宋本舛误甚多,毛扆的两次重订都是努力在底本是一个背离事实之真的古本的情况下恢复事实之真。第三,它是研究清及近现代《乐府诗集》一书的流传和影响的物质基础。清代及近现代的此书的传播和发生影响主要是以汲古阁本为载体,因此对汲古阁本的流传历史的客观描述就十分必要了。
以下我们先从汲祖本谈起。
一、汲祖本
(一)概述
汲祖本的底本是毛晋所藏的一个明修本,虽无补版,但漫漶缺页情况比较严重,不是明修本中的佳本。卷首周序多残缺,故毛晋刊刻时删却周序。缺页处皆抄补。汲祖本以钱谦益绛云楼宋本对校,绛宋本较傅增湘藏宋本晚出,且多有错漏脱讹;即便如此,汲祖本的最高价值仍然体现在宋本勘定之上。
具体负责校勘工作的是毛晋、王咸二人。毛氏校书常延请名士[1],王咸大约就是这样一位名士。王咸(1591—1676),字与谷,号拙庵。江苏常熟人。咸为毛晋友人,崇祯十五年(1642)为毛氏画《虞山毛氏汲古阁图》,图上有钱大昕题额,后有朱照廉、段玉裁、陈延庆、吴凌云、善冠等三十五人所书题画诗。可谓以图记毛氏藏书之盛。[2]在校勘分工上,王咸完成了全书绝大多数的校勘工作。张金吾《爱日精庐藏书志·续志》卷四云:“自卷一至卷六《朝日乐章》,毛氏子晋手校,卷末俱有子晋手识校勘时日,其《夕月乐章》以下则长洲王与公所校也。”我们的统计与张氏相同,由是可知毛晋仅校勘了目录和前五卷半,其余部分由王咸完成。
全书共有毛晋、王咸校勘手识三十五条,毛晋跋一。分布于以下几卷之末:一、二、三、四、五、九、十六、十九、二十三、二十七、二十八、三十、三十三、三十六、三十八、三十九、四十二、四十六、五十、五十三、五十六、五十九、六十三、六十七、六十八、六十九、七十、七十二、七十六、七十九、八十、八十五、八十九、九十二、一百。手识详细记载了校勘时日,以及校勘时的心态,偶有赏评,是研究汲祖本的宝贵材料。手识之外,卷末还有毛晋的跋,与汲古阁刻本之跋稍有出入。大抵刻本之跋更注意修饰文字,且加入一句总结性的评价——“可谓抗行周雅、长揖楚辞,当与三百篇并垂不朽。”
汲祖本现藏国家图书馆。藏印有:“毛晋秘箧”、“铁琴铜剑楼”、“瞿启科印”、“瞿启文印”、“瞿秉渊印”、“瞿秉清印”、“识字耕夫”,卷中还有“毛姓秘翫”[3]、“汲古阁鉴定”二朱印。结合藏印与文献记载可推知此本的递藏状况为毛晋→毛表→ →张金吾→瞿镛→瞿秉渊、瞿秉清→瞿启文、瞿启科、瞿启甲→瞿凤起→国家图书馆。毛氏藏书约于康熙末年散出,至此书入归张金吾之前,递藏状况不可考得。张金吾《爱日精卢藏书志·续志》卷四较为详细地记载了汲祖本的一些状况,诸如毛晋、王咸二人的校勘工作的分配、毛晋的跋、王咸的校勘手识等。虽然汲祖本尚存于国家图书馆,但张氏的这些记载还是有价值的。古籍久置后字迹便会黯灭不可辨认,传至今日的汲祖本比之张氏当年所见,又增残损,故而张氏对毛晋跋及王咸手识的记录还可增补一二。张氏藏书于晚年散出,此书遂为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收得。铁琴铜剑楼为近代四大藏书楼之一,肇自瞿绍基(1772-1836),后经子瞿镛(1794-1875)、孙瞿秉渊秉清(1828-1877)、曾孙瞿启文、瞿启科、瞿启甲(1873—1940)、玄孙瞿凤起递传。根据藏印我们判断汲祖本入归铁琴铜剑楼始于第二代传人瞿镛。因为在创始者瞿绍基那里,尚未有“铁琴铜剑楼”之称,瞿氏藏书楼尚名为“恬裕斋”,直到光绪元年为避帝讳才改为“铁琴铜剑楼”。此本上未见钤有瞿绍基的藏印(瞿绍基的藏印有“绍基秘籍”“虞山瞿绍基藏书”“瞿氏鉴藏金石记”“恬裕斋藏”等),且瞿镛所编其父藏书之目录《恬裕斋藏书记》不著录《乐府诗集》,故知瞿绍基在世时尚未收得。在瞿镛《铁琴铜剑楼藏书目录》、瞿启甲《铁琴铜剑楼宋金元本书影》中,都有对汲祖本的著录和介绍,大抵和张金吾《爱日精卢藏书志》相当。另有瞿启甲辑《铁琴铜剑楼藏书题跋集录》尚辑得毛晋、王咸校勘手识十条。
(二)毛晋、王咸校勘述评
据卷一末毛晋识“己卯二月望日依宋版较正”、卷一百末王咸识“腊月廿四日灯下阅完是夕爆声如雷”,可知二人从明思宗崇祯十二年己卯(1639年)二月至腊月共花了十个月校毕《乐府诗集》。毛晋跋云“手自雠正,九阅月而告成”,实则应为十个月。校《乐府诗集》时距明亡还有五年,此年毛晋四十岁,王咸四十八岁。
毛晋、王咸的校勘工作主要体现在这些方面:第一,排列绛宋本的异文。第二,偶有案断。为了便于分析,列举王咸、毛晋部分有代表性的校记于下。稍早于汲祖本,大约在1637年以前,常熟还有一个冯班的校本,亦是用绛云楼宋本校元本,冯校本已佚,但在陆贻典校本和劳权校本中尚保留了冯校,我们从陆校和劳校中将冯校辑出,一并排列于下(为便用查找,页数为中华书局点校本《乐府诗集》之页数。下文诸表所标之页数均依中华本,不再注出):
卷/页 |
篇名 |
傅宋本 |
元本 |
王、毛校 |
冯校 |
|
陆校 |
劳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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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 |
黑帝歌 |
晨晷促 |
|
咎 |
宋咎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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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93 |
晋宴会歌 |
听朝有暇 |
有 |
以 |
以 |
以 |
14/196 |
上寿歌 |
上寿歌 |
上寿歌 |
王公上寿歌 |
|
|
36/530 |
傅玄秋胡行 |
回目流采章 |
采车 |
来车 |
来车 |
|
41/603 |
李白白头吟 |
照心胜照井 |
井 |
宋刻作并误 |
并 |
|
43/627 |
孔翁归班婕妤 |
铅华誰不慕 |
慕 |
暮 |
|
|
47/693 |
李群玉乌夜啼 |
既非蜀帝魂 |
魂 |
|
魄 |
魄 |
50/738 |
李白凤吹笙曲 |
李白 |
李白 |
沈佺期 |
沈佺期 |
|
53/773 |
灵芝篇 |
自伤早孤茕 |
早 |
一作少 |
|
|
59/861 |
胡笳十八拍解题 |
又有契声一拍 |
声 |
|
家 |
家 |
82/1155 |
白居易忆江南 |
日出江花红胜火 |
火 |
宋刻作少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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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1179 |
刘琨扶风歌 |
列列悲风起 |
悲 |
長 |
|
|
90/1274 |
李白横江词 |
海鲸东蹙百川回 |
東 |
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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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1321 |
刘禹锡堤上行 |
长堤缭绕水徘徊 |
水 |
太 |
|
|
显而易见,同出绛宋的冯校,与毛、王二人的校记是有一定的出入的。这表现在:首先,较之冯校,王毛之校更为详细。我们曾对全书做过一个详细的统计,从数量上来说,王毛校可能要比冯校多出一倍不止;其次冯出校王毛未出校的情况亦有,但不多,应属于校勘中的自然现象,校勘中人为的疏漏在所难免。惟王毛校倍于冯校这种现象颇难解释。清初陆贻典发现了这一现象,并做出了解释。陆氏认为冯氏有据而王毛引据他书、忝加臆改是造成冯略毛详的原因:“大要冯氏所校,即未能详,而确有可据。”“惟毛氏刻本,亦出之牧翁宋刻,而与冯校往往不合。盖冯校失之略,毛校颇详,而末免引据他书,忝以臆改,宜其相去径庭也。”[4]经过对王毛校和冯校的分析比较,我们否定了陆氏的说法,理由是:
第一,陆氏此说建立在“毛氏刻本”与冯校的对比之上,毛氏刻本是以汲祖本为底本的付刻本,与汲祖本的差异很大,有较为严重的“忝加臆改”的倾向。(详情参下文)
第二,王毛出校、冯氏未出校者,可能有引据他书者,但更多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引据他书的。我们在笺校《乐府诗集》的过程中,比较全面地接触了“他书”,诸如正史、野史、杂史、笔记小说、总集、别集等,即使将典籍亡佚的因素考虑在内,我们所涉及的“他书”的范围和数量也不会不及于毛晋、王咸。我们将王毛出校、冯氏未出校之处核之于“他书”,却发现这种异文常常是唯一的,它与各书都不相同。诸如卷八四刘琨《扶风歌》“冽冽悲风起”之“悲”,《文选》、《文选集注》、《艺文类聚》、《初学记》、《诗纪》俱作“悲”,唯有王咸出校为“长”。卷九十李白《横江词》“海鲸东蹙百川回”之“东”字,宋蜀本《李太白文集》、清缪曰芑影宋本《李翰林集》、元刻本《分类补注李太白诗》、丛刊影郭云鹏本《分类补注李太白集》、明鲍松刻影宋咸淳本《李翰林集》、清王琦辑注《李太白文集》、《文苑英华》、《万首唐人绝句》,俱作“东”,惟有王咸出校为“更”字。再如卷九四刘禹锡《堤上行》“长堤缭绕水徘徊”之“水”,宋绍兴本《刘宾客文集》、丛刊本《刘梦得文集》、《万首唐人绝句》俱作“水”,唯王咸出校为“太”。这些例子说明,王咸所出校的确实只能是绛宋本的异文。这更印证了绛宋是一个晚出的、舛误甚多的本子。
第三,王毛出校、冯氏未出校还有一些其它情况,诸如王毛明确出校为“宋刻作某,误”者,在这种情况下冯氏不出校,可能是因为这些错误太过明显,如卷八二白居易《忆江南》“日出江花红胜火”之“火”字,王咸出校“宋刻作少,误”。再有卷十四傅宋本、元本皆作《上寿酒歌》,冯未出校,独王咸校为《王公上寿酒歌》,实则是根据目录本校得来,亦非据他书增改。
总之,我们对王毛之校持肯定评价,我们认为,较之冯校,它更为详细地反映了绛云楼宋本的面貌。
王毛校记除了详细地排列绛宋的异文之外,尚偶有按断,如最为常见的“宋刻作某,误。”此外,还有对显误者的判断,有时亦稍有考证。下列几例:
卷六一曹植《当事君行》“好恶随所爱增”之“增”,王校曰“应作憎。”
同上曹植《当车已驾行》“侍者打觞”之“打”,傅宋、元本俱作“打”,王校“应作行。”
卷六二梁刘孝胜《妾薄命》“复传苏国妇”之“妇”字,毛晋明修本、丁丙明修本、陆贻典明修本作墨等。王咸补一“妇”字,出校为“宋缺臆补”。陆校作“宋本缺毛增妇。”
同上唐李端《妾薄命》“市里共乘舟”之“舟”字,傅宋、元本俱作“舟”,王咸校曰“市里非可乘舟,疑作辀。”
上述所列诸例亦同样证明王咸、毛晋的校记较为客观地反映了绛宋本的原貌。
(三)汲祖本的评价
无疑,汲祖本在《乐府诗集》版本研究中的地位非常重要,这是因为:第一,它是用绛云楼宋本校过的,是复原绛云楼宋本的最重要依据。在绛宋亡佚的情况下,它与冯校就是绛宋研究的最宝贵的材料。第二,它是汲古阁本的祖本,是研究汲古阁版本系统的基础。可以说,它是绛宋本与汲古阁本之间的枢纽。
汲祖本的底本虽然是一个无补版的明修本,但属于后期重印本,漫漶、断板现象比较严重,这决定了它会不可避免地保存底本的一些失误。用作对校的绛云楼宋本,是一个比现存的傅宋本晚出的本子,脱漏、讹变、臆改现象严重。毛晋、王咸二人的校勘较为客观地反映了绛宋本的原貌,虽偶有按断,对绛宋的讹误稍有纠正,但要保留古本之真就必定要不可避免地保留绛宋本的诸多失误。绛宋本和明修本的版本价值在客观上决定了汲祖本的价值,也就是说,汲祖本是一个有先天缺陷的版本。
虽然它是一个有先天缺陷的版本,但它出现在明末元本将亡的情况下,以宋本勘定,并且是为了刊刻而产生的一个校本,在其基础之上,诞生了一个新的版本系统--汲古阁本系统。在《乐府诗集》流传的历史上,亦可谓功不可没。
二、汲晋本
汲祖本付梓印行,即诞生了汲晋本。汲晋本的刊刻时间也应在崇祯己卯(1639)。我们可以在陆贻典跋中找到确凿的证据。陆跋曰:“余少时同孙子岷自从定远借校毛氏刻本,距今已三十年矣。”陆跋作于“己酉孟夏廿有四日”,己酉为清康熙八年(1669年),那么三十年前就是崇祯十二年己卯(1639年),如此则毛晋刻《乐府诗集》于1639年应毫无疑问。王咸校毕此书在崇祯己卯腊月——“腊月廿四日灯下阅完。是夕爆声如雷”(卷一百王咸题识),这说明这部一百卷的大书不是在全部校完后才刊刻的,而应该是校一部分刻一部分。卷九十二王咸题识亦称“阅竟前一卷,日将下舂,因付刻催迫,乃复披阅,不谓遂能终之。初九日识。”正因为校刻都在同一年进行,所以才能赶在年底问世。
(一)传世汲晋本概况
我们发现的汲晋本只有两个:一是藏于南京图书馆,《中国古籍善本书目》题为陆烜校;一藏于上海图书馆,劳权校本。
1.南图汲晋本
半页十一行行二十一字。黑口。左右双栏。上鱼尾,每卷首页和末页的鱼尾下题“汲古阁”“毛氏正本”及页码,首页与末页之间的其它页的鱼尾下题“乐府×卷×”。印刷精良,栏线清晰,无断版,有清晰秀美之感,必为初刻初印本。卷首为李序,遗周序。李序上有陆烜黄笔校补。陆烜于李序末题曰:“乾隆己丑三月十八日读李五峰集校补烜”。第二页有丁丙的识语,记录得书始末,“今观汲古跋语,是刻实祖宋本,较元童万元家本为优。经沈文悫藏庋,陆梅谷校叙,余心可珍重,以十番购之。”云云。
藏印有:“子书楼”、“快雪斋”、“归愚”、“沈德潜印”、“梅谷”、“陆烜子之印”、“丁丙”、“四库著录”、“八千卷楼”、“嘉惠堂丁氏藏书之记”。“子书楼”、“快雪斋”二印不知为何氏之印;“归愚”、“沈德潜印”为沈德潜藏印;“梅谷”、“陆烜子之印”为陆烜之印;其余为丁丙之印。
据丁丙识语和藏印可知此书递藏状况为:沈德潜(1673—1768)→陆烜(?1766—?1786)→丁丙(1832—1899)。
2.上图汲晋本
上图汲晋本应与南图汲晋本为同时所印,都是初刻初印本。上图汲晋本同时又为劳权校本,即劳权以元本校汲晋本,关于劳权校勘诸事,参拙著《〈乐府诗集〉版本研究》,未刊稿。
此本藏印有:“下邳余怀字澹心一字广霞”、“蟫盦”、“丹铅精舍”、“沤喜亭”、“学林堂”、“劳”、“襛”等。可知其为余怀藏书,后为劳权所得。“襛”为劳权之女之印。
(二)从汲祖本到汲晋本
汲晋本基本上是从汲祖本而来。在处理绛宋本和元本的异文上,当二者不能择其一时,通常采用“某,一作某”的形式。汲晋本基本沿袭了汲祖本(元本、绛宋、王毛校)的大量讹误。汲晋本显然在刊刻之前又做过校勘和改动,一方面通过本校或他校订正了汲祖本的部分脱漏讹误,另一方面汲晋本自身又添加了大量的臆改、讹误和脱漏。
1.以“某,一作某”的形式反映绛宋本和元本的异文
卷/页 |
篇名 |
傅宋本 |
元本 |
王毛校 |
汲晋本 |
冯校 |
汲本 |
汲扆本 |
48/709 |
采桑度 |
歌吹当春曲 |
春 |
初 |
初一作春 |
初 |
初一作春 |
初一作春 |
63/920 |
刘孝胜升天行 |
方朔问星辰 |
问 |
望 |
望一作问 |
|
望一作问 |
问一作■ |
70/1000 |
鲍照行路难 |
寒风萧索一旦至 |
条 |
索 |
索一作条 |
索 |
索一作条 |
索一作条 |
81/1141 |
刘禹锡竹枝词 |
道是无情还有情 |
晴 |
情 |
情一作晴 |
|
情一作晴 |
情一作晴 |
91/1282 |
杜甫哀江头 |
昭阳殿裹第一人 |
宫 |
殿 |
殿一作宫 |
|
殿一作宫 |
殿一作宫 |
2.沿袭祖本(元本、绛本、毛校、王校)之误
卷/页 |
篇名 |
傅宋本 |
元本 |
王毛校 |
汲晋本 |
冯校 |
汲本 |
汲扆本 |
备注 |
4/45 |
庾信周祀圆丘歌 |
庾信 |
无 |
|
无 |
庾信 |
无 |
补出 |
元本 |
62/900 |
谢灵运悲哉行 |
樛葛欣虆萦 |
荣 |
|
荣 |
萦 |
荣 |
萦 |
元本 |
65/947 |
李颀缓歌行 |
悔作从来任侠非 |
缺 |
侠儿 |
侠儿 |
侠非 |
侠非 |
侠非 |
王校 |
72/1022 |
顾况古离别 |
顾况 |
顾況 |
删 |
|
删 |
|
|
绛宋 |
87/1226 |
梁时童谣 |
不欲见临父贺子 |
脱 |
|
脱 |
见 |
见 |
见 |
元本 |
3.通过本校或依据他书改正汲祖本的部分讹误
卷/页 |
篇名 |
傅宋本 |
汲祖本 |
汲晋本 |
汲本 |
汲扆本 |
据改 |
|
元本 |
王毛 |
|||||||
目录79 |
昔昔盐 |
采桑秦氏嫒 |
嫒 |
|
女 |
女 |
女 |
本校 |
63/912 |
曹植美女篇 |
长肃气若兰 |
肃 |
|
啸 |
啸 |
啸 |
文选 |
71/1015 |
骆宾王行路难 |
且悦清笳梅柳曲 |
梅 |
|
杨 |
杨 |
杨 |
本集 |
75/1060 |
筑城曲解题 |
未知孰实 |
實 |
|
是 |
是 |
是 |
徑改 |
84/1181 |
李夫人歌解题 |
李夫人本以倡进 |
道 |
|
进 |
进 |
进 |
汉书 |
4.汲晋本新增的臆改、讹误和脱漏
1)臆改
卷/页 |
篇名 |
影傅本 |
元本 |
王校 |
汲晋本 |
冯校 |
汲本 |
汲扆本 |
49/721 |
杨叛儿 |
龙头相钩连 |
头 |
|
颜 |
|
颜 |
头 |
57/828 |
梁简文帝霹雳引 |
绕电发时祥 |
电 |
|
殿 |
|
殿 |
电 |
60/853 |
昭君怨 |
改往变常 |
▓ |
|
故 |
改 |
改 |
改 |
69/993 |
王瑳长相思 |
两心同忆不相彻 |
同 |
|
相 |
|
同 |
同 |
90/1266 |
张祜公子行 |
长是管弦随 |
是 |
|
夜 |
|
是 |
是 |
2)讹误
卷/页 |
篇名 |
影傅本 |
元本 |
王毛校 |
汲晋本 |
陆校 |
汲本 |
汲扆本 |
44/639 |
清商曲辞小序 |
刘贶以为宜取吴人 |
取 |
|
耿 |
|
取 |
取 |
50/731 |
刘孝威采莲曲 |
金桨木兰船 |
|
|
浆 |
|
浆 |
桨 |
62/903 |
刘孝威妾薄命 |
今岁殁胡庭 |
胡 |
|
朝 |
|
胡 |
胡 |
73/1041 |
李白于阗采花 |
无盐翻在深宫裹 |
盐 |
|
妍 |
|
盐 |
盐 |
95/1338 |
鲍溶倚瑟行 |
弃尸死野由斯葬 |
弃 |
|
去 |
|
弃 |
弃 |
3)脱漏
卷/页 |
篇名 |
影傅本 |
元本 |
王校 |
汲晋本 |
陆校 |
汲本 |
汲扆本 |
48/703 |
襄阳乐末一首 |
|
|
|
脱 |
|
补入 |
补入 |
83/1168 |
获麟歌解题 |
乃歌云 |
乃歌云 |
|
脱 |
|
乃歌云 |
乃歌云 |
85/1204 |
张祜苏小小歌 |
同前三首 |
三首 |
|
脱 |
|
三首 |
三首 |
汲晋本是汲古阁本《乐府诗集》最初的刻本。就其版刻价值来说,它是汲古阁系统内最早刊刻的本子,是善本;但就其内容而言,错误很多。它不仅沿袭了祖本的错误,而且本身之臆改、讹误又不可胜计。但不管怎么说,从汲祖本到汲晋本的刊刻,《乐府诗集》重新有了一个定本。
汲晋本在刊刻的初始时期,并不为世所重。在清康熙六年(1667)陆贻典重校《乐府诗集》跋曰:“此书毛氏刻本远胜元本,惜乎世无有识之者。”这可能与两种因素有关--战乱和印量有限。汲晋本《乐府诗集》的诞生,适逢明末战乱,政局动荡,出版印刷业自会受到影响。从汲晋本刊刻( 1639年)到毛晋过世(1659年)二十年间正是清军入关后顺治初年的动荡时期。再据古籍印刷常识,一部书的初印约为四十部,这个印刷量是很小的;如果又不经重印,那么其流传有限可知。
三、汲本
汲古阁校刻书籍,有其自身的许多特点。汲晋本那种不依底本,多加臆改者,也不乏其例,如《书林清话》卷七载:“元大德本《后汉书》载陈鳣跋云:‘荛圃尝曰,汲古阁刻书富矣,每见所藏底本极精,曾不一校,反多臆改,殊为恨事。 ‘”再有,再版重印时又加剜改,如校本陆游《南唐书》载顾涧临陆敕先校钱罄室本云:“汲古阁初刻《南唐书》,舛误特甚,此再刻者,已多所改正。然如《读书敏求记》所云‘卷例俱遵史汉体,首行书某纪某传卷第几,而注《南唐书》于下,开卷便见其谬’者,尚未改去。其它沿袭旧讹,可知其不少矣。”[5]汲古阁校刻《乐府诗集》正属于此种情况——先后产生了在内容上出入相当大的三本:汲晋本、汲本和汲扆本。三本同出于一块书版,款式行格一概相同,不同的是后二本有大量的剜改。诸如卷四十八《襄阳乐》末一首“恶见多情欢,罢侬不相语。莫作鸟集林,忽如提侬去。”汲晋本此首脱,汲本补入。像这种在一块书版中补入一首二十个字的诗,定需将整块书版重刻。这种剜改的结果是产生了内容上差异相当大的三本。三本在内容上的区别大致是:汲晋本不仅沿袭了汲祖本的错讹且自身又增加了许多臆改讹误,汲本订正了汲祖本和汲晋本的部分错讹,汲扆本订正汲祖本和汲晋本的绝大部分的错讹,堪称校勘精审。以下我们先对汲本作一较为全面的论述。
(一)传世汲本概况
在我们所见的汲古阁本中,只见到唯一的一个汲本,也就是《中国古籍善本书目》著录为“明末毛氏汲古阁刻公文纸印本,清翁同龢、翁曾文跋”本,现藏于上海图书馆。翁曾文跋中云:“此书乃汲古阁主人所刻,纸用残册,岂取其坚洁耶?然此为初印本无疑。内有朱笔评点,共六十四处,其改正者约廿处,系冯简园先生手笔。”(我们已将冯氏的评点辑出,虽数量不多,但包含的内容相当丰富,有校勘、有赏析、有笺释等等。)藏印有“虞山冯武”、“翁践孙”。据题跋与藏印可推知此书大约一直在常熟一地递藏,其顺序为:冯武 →翁曾文→翁践孙。
近现代著名藏书家莫伯骥(1878—1958)在其《五十万卷楼群书跋文》中亦载有一个“明汲古阁刻本,用公牍故纸印”,当为上图藏本之外的另一个汲本。其判断依据有三:第一,莫氏为广东东莞人,其生平活动笵围在广东、香港、澳门一带。第二,莫氏的藏书来源不包括翁氏藏书,“北如意园之盛、临清之徐,南如揭阳之丁氏、南海之孔氏、巴陵之方氏、江阴之缪氏、茂苑之蒋氏、长沙叶氏之观古堂、独山莫氏之铜井文房、扬州吴氏之测海楼,最近蒙难之聊城海源阁……然其散出之旧椠精抄往往为伯骥所得。”[6]第三,莫氏之书多毁于日寇侵华之战火。故此可知在近现代至少有两个汲本流传于世。莫氏关于他所收藏的这个汲本有一个判断,他认为“此本用前明公牍纸背印,板新墨妙,当是初次雕成所印。”这个判断无疑是错误的,即便不以汲本的内容来判断汲本的刊刻先后,仅据版刻上的特点,也可以判定汲本产生于汲晋本之后。因为我们翻检上图汲本的过程中,发现部分栏线有细微的断版的痕迹,所以它必不是初刻初印本。
(二)汲本校改考
1.汲本校改在顺治二年之后
汲本用公文纸印成。李致忠提出可以从公文纸来推断印书年代:“各级官府的文书档册都要有一段时间存盘保留,不可能随时处理,所以将之用来印书多在改朝换代之后。那种以公文纸正面痕迹作为版刻年份的确证是靠不住的。一般来说,公文纸正面痕迹所反映的年代,可以说明其版刻年份或印刷年份是后朝后代。”[7]汲本用明代公文纸印成,那么它的印刷时间必在入清之后。
庞树森《重修常昭合志·沿革志》[8]卷一:“顺治二年六月,安抚使周荃来收邑图籍。闰六月邑人抗薙发,令殴死。陈主簿举严栻起义兵。七月十三日,栻与清兵战南关,败绩,城遂破。八月,知县洪一纬赴任,为乡兵所困。十七日,清兵复至,栻战不利,军遂溃。洪一纬莅邑,颁条教,安民时。何凤祥、芮观等据福山参将萧世忠讨平之。”可知常熟入清是在顺治二年(1645)八月。此年毛晋四十六岁,毛褒约十二岁,毛表约七岁,毛扆五岁,冯武十九岁,陆贻典二十八岁。
在明末清初政局动荡的那一段时间里,农商等各项事业都受到了破坏打击,都需要一个恢复的过程。陈瑚《为毛潜在隐居乞言小传》:“变革以后,杜门却扫,著书自娱。”毛晋《重镌〈十三经〉〈十七史〉缘起》:“甲申(1644)春仲……岂料兵兴寇发,危如累卵。分贮板籍于湖边岩畔茆庵草舍中。水火鱼鼠,十伤二三……犹幸数年以往,村居稍宁……”这说明明末战乱确实对汲古阁的刻书事业造成一定的打击,迫使其一度中止。综上可知汲本必定产生在顺治二年以后。
2.汲本、汲扆本的校改都在康熙八年之后
清初陆贻典在其校元本《乐府诗集》跋中多次提到毛刻:
清康熙六年(1667),陆贻典第二次校《乐府诗集》,跋中称“此书毛氏刻本远胜元本,惜乎世无有识之者。”此年陆贻典五十岁,毛扆二十七岁。
清康熙八年(1669),陆贻典第三次校《乐府诗集》,跋中提及“余少时同孙子岷自,从定远借校毛氏刻本,距今已三十年矣,亦都不记忆也。惟毛氏刻本,亦出之牧翁宋刻,而与冯校往往不合。盖冯校失之略,毛校颇详,而末免引据他书,加以臆改,宜其相去径庭也。” 又提及钦远游校本“视冯本倍略。且似错以毛刻。”
据上可知,陆氏在1639年与友人孙江(字岷自)合校《乐府诗集》,即以冯校本校毛氏刻本。这里的“毛氏刻本”必是汲晋本无疑,1639年正是汲晋本刊印之年。此后,在事隔二十八年、三十年之后,陆氏两次重校《乐府诗集》的跋中,都又提到了“毛刻”。那么此时陆氏所见的“毛氏刻本”是汲古阁本中的哪一种呢?我们可以据陆校推得。陆校多称“毛刻作某”、“毛氏刻本作某”,我们将陆校中关于毛刻的校记辑出,列举于下:
卷/页 |
篇名 |
傅宋本 |
元本 |
王毛校 |
汲晋本 |
陆校 |
汲本 |
汲扆本 |
6/86 |
送神 |
跪拜临坛结空想 |
脱此首 |
|
灵 |
旧毛氏刻本灵 |
灵 |
灵 |
6/79 |
唐朝日乐章解题 |
其豫和太和寿和 |
脱 |
|
豫和 |
毛本豫和二字加刻在下 |
豫和 |
豫和 |
60/873 |
刘妙容宛转歌 |
低红掩翠方无色 |
紅 |
絲 |
絲 |
毛氏刻作低丝,近之 |
絲 |
紅 |
65/94 |
前缓声歌古辞 |
欲令今皇帝陛下三千万 |
同傅宋 |
|
岁 |
毛刻末增岁字 |
岁 |
岁 |
67/968 |
王筠侠客篇 |
晨驰逸广陌 |
池逸 |
晨池广游陌 |
驰逸 |
毛刻、钦抄驰逸 |
驰逸 |
驰逸 |
70/997 |
鲍照 |
承君清夜之欢娱 |
漫漶 |
|
今 |
毛刻今夜,误 |
清 |
清 |
72/1022 |
赵微明古离别 |
违别未几日 |
违 |
违 |
远 |
毛刻、钦抄远 |
违 |
违 |
72/1022 |
顾况古离别 |
顾况 |
顾況 |
|
无 |
赵校本、毛刻俱不著名氏 |
无 |
无 |
72/1022 |
贯休古离别 |
离恨如旨酒 |
|
抄作有 |
如 |
毛刻如 |
如 |
如 |
90/1274 |
鲍溶采葛行 |
将来海市头 |
头 |
贾 |
贾一 |
毛刻贾,改头字 |
贾一作头 |
头 |
95/1336 |
李贺湖中曲 |
燕钗玉股照青蕖 |
渠 |
抄青 |
青 |
欽抄青蕖,毛刻同 |
青 |
青 |
从以上所列陆校来看,大部分的“毛刻”都是汲晋本、汲本、汲扆本三本相同,但也有几条是不同的:
卷六十《刘妙容宛转歌》,汲晋、汲本作“低丝”,汲扆本作“低红”。——陆氏毛刻同汲晋、汲本。
卷七十宋鲍照《行路难》,汲晋作“今”,其它二种作“清”。——陆氏毛刻同汲晋。
卷七二唐赵微明《古离别》,汲晋作“远”,其它二种作“违”——陆氏毛刻同汲晋。
卷九十唐鲍溶《采葛行》,汲晋、汲本作“贾一作头”,汲扆作“头”。——陆氏毛刻同汲晋、汲本。
因此,陆氏所参“毛氏刻本”必为汲晋本。也就是说,在陆氏第二次、第三次校勘《乐府诗集》时,汲古阁并未有校改后的《乐府诗集》产生。陆氏在后两次校勘时都有其婿毛扆参入,如果汲古阁有校改的新版本出现,陆氏不会不参。所以我们可以把汲本和汲扆本的产生时间都放在陆校本之后。那么由此也可以确定汲本的刊刻时间在康熙八年陆氏第三次校《乐府诗集》之后。
3.汲本亦可能与汲扆本一样同出自毛扆
汲古阁的刻书事业持续了百年之久,大致前四十年由毛晋支撑,后六十年赖其诸子延续。毛晋五子--襄、褒、衮、表、扆,襄、衮早卒,毛褒约生于崇祯四年(1631),约卒于康熙十六年丁巳(1677);毛表生于崇祯十一年戊寅(1638),卒于康熙三十九年庚辰(1700);毛扆生于崇祯十三年庚辰(1640),卒于康熙五十二年癸巳(1713)。潘天祯《汲古阁主人毛晋诸子生卒年试考》一文描述了毛晋诸子与汲古阁后期的刻书事业:“晋卒后,汲古阁的事业,初虽由褒、表、扆兄弟继续,褒‘天性醇谨’(陈瑚《从游集》),享年不永,办不了多少事;表‘倜傥多能,治家斩斩,早见头角’(陈瑚《从游集》),虽可办一番事业,但志不在此,中年异趣,在医业上成为毛氏名医世家的创始人,也是贡献。独毛扆自始至终从事藏书、校书、抄书及修补毛晋所刻之书版五十多年,是一位汲古阁事业的主要继承人。”
毛晋卒于1659年,此年毛褒约28岁、毛表21岁、毛扆19岁。毛晋卒后,将汲古阁藏书及书版分发诸子[9],汲祖本《乐府诗集》分与毛表,书板也最有可能分与毛表。那么汲本《乐府诗集》是否出于毛表之手?上文我们已经证明汲本的产生应在陆贻典第三次校勘《乐府诗集》之后,即康熙八年之后;康熙八年,毛表三十一岁,可能已经异趣从医了。“传至奏叔公,有不为良相而为良医之志。于是精研医理,活人无算。”[10]那么汲本的校改极可能亦出于毛扆之手。汲祖本在毛表处,汲晋本的书板也可能在毛表处,毛扆校改《乐府诗集》,可能是从其兄处借得旧版。毛扆从其兄处借版补勘,是有例可寻的。“乡知家刻有《忠义集》,因失去其版,无可得见。甲寅(康熙十三年)六月于伯兄处乱版中得之,喜甚。因令苍头拂尘涤秽,手为甲乙。甲乙甫竟,叔兄走笔来索其版,乃扆与叔兄者也。”据潘天祯考证,伯兄指毛褒,叔兄指毛表。[11]
(三)汲本述评
总体看来,汲本是汲晋本到汲扆本之间的一个过渡性版本,它订正了汲祖本、汲晋本的一些错误,但同时又沿袭了二者的许多错误,不及汲扆本校勘精审。它有两个明显的特点。第一,过渡性;第二,注重版本对校,改动多有版本依据。
汲本的过渡性明显体现在它对汲祖本、汲晋本都介于改与不改之间。它一方面改正了汲晋本刊刻时产生的大多数脱漏、讹误和臆改,一方面对这些脱漏、讹误和臆改又有所保留。相比之下,它对汲祖本的错讹的改动要比对汲晋本的改动少得多。
汲本在校改时有引据他书的倾向,但总体上更注重版本对校。它订正的最多的是汲晋本刊刻时产生的脱漏讹误和臆改,其依据是汲祖本(元本和王毛校所代表的绛宋本);它对王咸、毛晋出校的地方,一般仅据冯校、陆校补缺,不轻易改动,因为对王毛校的改动就可能意味着对绛宋本的改动。可见,汲本校改的特点是尊重汲祖本。
1.对汲祖本、汲晋本的改动
1)改汲祖本的讹误
在第一节中我分析过汲祖本的缺陷在于绛宋本和元本的讹误,以及王咸、毛晋校勘时人为的错误,汲本对此都有订正。
2)据冯校、陆校改王毛错校漏校
卷/页 |
篇名 |
影傅本 |
汲祖本 |
汲晋本 |
冯校 |
陆校 |
汲本 |
||
元本 |
王校 |
||||||||
44/644 |
春歌二十首 |
窈窕曳罗裾 |
裙 |
|
裙 |
裾 |
|
裾 |
裾 |
56/818 |
柘枝词解题 |
南蛮诸国也 |
同宋 |
|
同宋 |
者也 |
|
者 |
者 |
65/947 |
李颀缓歌行 |
悔作从来任侠非 |
缺 |
侠儿 |
侠儿 |
任侠非 |
|
侠非 |
侠非 |
84/1187 |
瓠子歌 |
汉武帝 |
同宋 |
|
同宋 |
西汉 |
|
西 |
西 |
86/1210 |
始兴王歌解题 |
谓父谓爹 |
谓爹為父 |
|
谓爹為父 |
|
谓父為爹 |
谓父為爹 |
谓父 |
第二,祖本脱,据他书补;或祖本与他书有异文,以意去取,据他书改
卷/页 |
篇名 |
影傅本 |
汲祖本 |
汲晋本 |
汲本 |
汲扆本 |
5/72 |
唐雩祀乐章解题 |
贞观中褚亮等作 |
脱 |
脱 |
补出 |
补出 |
50/729 |
阳春曲 |
题曰阳春伤也 |
同宋 |
同宋 |
一作伤时也 |
一作伤时也 |
66/954 |
李白少年行 |
遮莫枝根长百丈 |
尺 |
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