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在马路的绿化带中发现了两个幼狗,可奇怪的是没有链子拴着,两个小家伙见我牵着一条大狗过来便夹起尾巴,背着耳朵警觉起来,我马上轻轻地抚摸它们的头,让它们安静下来。
我无法确定它们是不是“丧家犬”,如果真是没有主人的流浪狗那就是我大半生见到最小、最可怜的“丧家犬”了。我一下子就心酸起来,可又不敢盲目救助,也许是主人暂时放在这里的。我马上离开,看不下去那两只幼狗的惊慌的眼睛。
我在内蒙古长大,对狗有着水深火热的情感。我知道狗若是没了主人,就是一堆肉骨头把它埋了它也不幸福,“丧家犬”是最可怜的狗。
由此,我一下子想到了1972年全国开展的“批林批孔运动”,说孔子就是一条“惶惶不可终日,周游列国,要官不得,讲学不成的丧家之犬”。那时我不懂孔子为啥要官、讲学四处碰壁,但我却同情了孔子,因为他是“丧家犬”。40年过去了,孔子不仅没被批臭,反倒全身镀金,又被神化了,孔子学院漂洋过海,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周游列国”,并且是以国家文化符号的形式展现着孔子的形象。
现在思考起孔子当年周游列国宣传他“实施仁政”的理念,“克己复礼”的主张,那本是一个有良知、有担当精神的知识分子的形象。从56岁开始到68岁,孔子14年在路上。他居无定所,从鲁国一路向西,顶着风沙漫漫,迎着冷眼寒凉,真的就像丧家之犬。没有君主、国王重用他、欣赏他,但孔子绝不是为了在某一个衙门口做官,当学者。他要干的事情就是让朝廷实施仁政,向读书人启蒙周礼。
孔子之所以成为孔子,就是因为“丧家”,否则他要是被哪个君主重用,即便不会变成“思想的宠物”,也会是“皇权的帮凶”。孔子不是有主人的宠物,孔子是真的“丧家”了,他属于“列国”。他的主张在春秋时代就有了“列国价值观”(老夫独创一词)。
凭孔子当时的名气与学问,找个主人有个家园那易如反掌,就像今天的余秋雨要是想给哪个省市文化厅当个巡视员,那还不把他扯成个“五马分尸”呀。可孔子宁愿风餐露宿行进在孤独的苦旅上,也不愿被皇权豢养。因为孔子构建的生命基调是中华民族精神的正能量,仁善、敦厚、宽容、优雅、高贵、快乐、嘹亮,这一切人类美好的精神在孔子的学说中都能找到源脉,今天的中华民族文化很大程度上就是对儒家学说的传承与发展。
所以,孔子这个“丧家之犬”是伟大的,用现代一点儿的话说,是有独立人格的知识分子。别看孔子的君子之道在当时没有被采纳实施,可作为伟大的哲学家、思想家、教育家孔子是站在了人类文明轴心时代的东方之巅,他灵魂的高度迄今无人超越。
由此可见,那些把孔子不被官场重用,视为丧家之犬的人,才是一条真正怕失去主人豢养的狗。倒是孔子“丧家犬”的形象是伟大的,那是一个文化圣人的自我放逐!就如余秋雨在《中国文脉》中所说,“这个苦旅途中大个子的真正君子”形象不仅万古长青,也让世世代代的读书人不当官也有了神圣感,没有家园也温暖,因为灵魂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