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东汉时期的皇帝,大多都有较好的儒学修养,他们推动了政府对儒学的提倡,也促进了社会上层阶级的儒学化。这一时期,儒学的传播过程,也正是东汉的政治社会过程,儒学价值从社会上层到社会底层的传播,形成东汉社会的浓厚的儒学氛围,儒学价值逐渐成为社会中的普遍的社会价值观。
关键词:东汉;儒学;儒学传播
儒学在西汉有着曲折的发展过程。汉初行黄老之学,儒学只能容身于民间,私相传授。但是由于儒学学者的努力,儒学建立了在学术上取得极大的进展,建立了完整的学术谱系,同时儒者积极参与政治事务,终使儒学在西汉中期成为主流的意识形态,并借政府之力,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力量和影响。由于儒学与政治的特殊的紧密关系,儒学的传播,与汉代皇帝的提倡密不可分,并初步影响了那个时代普遍的价值观念的形成。这在东汉时期,更显得突出。
一 东汉诸帝和皇族的儒学修养及对儒学价值的提倡
东汉自光武始,皇帝及皇族大多受过较多的儒学教育。这个情形大约从西汉就已开始,贾谊就曾提出以学高身正之人为太子师傅,认为“夫教得而左右正,则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1]。汉武帝就是很好的例子,他的老师中,就有儒学大师赵绾和王臧。而元帝更是“柔仁好儒”[2]。光武帝微时在“王莽天凤中,乃之长安,受《尚书》”[3],即位以后,即着手恢复汉武帝时的五经博士,《易》立四博士,《尚书》立三博士,《诗》立三博士,《礼》、《春秋》各立二博士;又在洛阳兴建辟雍、东观、兰台、石室等文化设施,营造文化氛围,在些基础上建立太学;同时祭祀孔子,并封其后为“褒成侯”;在他在位期间,多次幸临太学、辟雍;还“数引公卿、郎、将讲论经理,夜分乃寐”[4]。明帝“十岁能通《春秋》”,且“师事博士桓荣,学通《尚书》”,也曾“新御讲堂,命皇太子、诸王说经”[5]。这在桓荣的传中也可以得到验证,其中说,汉明帝“学道九载”,“通明经义,观览古今,储君副主莫能专精博学若此者”[6]。章帝“少宽容,好儒术”[7]。以后诸帝祠祀孔子、兴太学、临幸明堂、辟雍在《后汉书》诸帝纪中,屡见记载。
东汉诸帝不仅身体力行地学经,还经常亲自讲经并撰写经学著作。光武“受命中兴,群雄崩扰,旌旗乱野,东西诛战,不遑启处,然犹投戈讲蓺,息马论道”[8]。“光武好学,不能施之于政,乃躬自讲经,肃宗以后,时或袓效,尊重儒术”[9]。明帝中元元年行辟雍明堂礼时,“正坐自讲,诸儒执经问难于前,冠带缙绅之人,圜桥门而观听者盖亿万计”[10]。明帝撰《五家要说章句》,令桓郁校定于宣明殿,谓郁曰:“我为孔子,卿为子夏,起予者商也”。[11]
不仅皇帝本身身受良好的儒学教育,当时的皇族学习儒学的积极性也颇高。《后汉书》卷四十二上《班彪列传》载班彪之语:“今皇太子诸王,虽结发学问,修习礼乐”。而父辈对之也督导甚严,光武诏令钟兴“定《春秋》章句,去其复重,以授皇太子。又使宗室诸侯从(钟)兴受章句”[12]。明帝时,“自皇太子、诸王侯及功臣子弟莫不受经”[13]。明帝还为外戚樊、郭、阴、马家(四姓小侯)“开立学校,置《五经》师”[14]。安帝时邓太后绥“征和帝弟济北、河间王子男女年五岁以上四十余人,又邓氏近亲子孙三十余人,并为开邸第,教学经书,躬自监试。”[15]。因此,皇族中很多人亦有很好的儒学修养。光武时,沛王刘辅“好经书,善说《京氏易》、《孝经》、《论语传》及图谶,作《五经说》”,琅玡王刘京“性恭孝,好经学”,东平王刘苍“少好经书,雅有智恩”[16]。不仅皇族中的男性被要求学习儒学,女性也不例外。明德马皇后“能诵《易》,好读《春秋》、《楚辞》,尤善《周官》、《董仲舒书》”;顺帝梁烈皇后“好《史书》,九岁能诵《论语》,治《韩诗》,大义略举。常以列女图画置于左右,以自监戒”。而在这些社会上层的女性成员中,竟也有主动修习儒学者。邓太后绥“十二通《诗》、《论语》,诸兄每读经传,辄下意难问。下意犹出意也。志在典籍,不问居家之事。母常非之,曰:“汝不习女工以供衣服,乃更务学,宁当举博士邪?”[17]。
皇帝与皇族及上层社会阶级的儒学教育,提高了他们的儒学修养,促进了政府对儒学的提倡,并影响了当时的文化政策。当时之世,在儒学经典的整理及提倡名节表彰忠孝等儒学价值诸方面,东汉诸帝进行了很大的努力。
汉代,儒学师门多出,文无定本。光武时,诏令钟兴“定《春秋》章句,去其复重”[18]。章帝建初四年,“下太常,将、大夫、博士、议郎、郎官及诸生、诸儒会白虎观,讲议《五经》同异,使五官中郎将魏应承制问,侍中淳于恭奏,帝亲称制临决,如孝宣甘露石渠故事,作《白虎议奏》”[1];章帝还曾诏令贾逵“撰欧阳、大小夏侯尚书古文同异。逵集为三卷,帝善之。复令撰齐、鲁、韩诗与毛氏异同。并作周官解诂”[2]。安帝元初四年,安帝“以经传之文多不正定,乃选通儒谒者刘珍及博士良史诣东观,各雠校家法,令伦监典其事”[3]。灵帝熹平四年,“诏诸儒正五经文字,刻石立于太学门外”,“为古文、篆、隶三体书法以相参检,树之学门,使天下咸取则焉”[4]。这就是著名的“熹平石经”,勒石以定《五经》语句,对儒学学术的发展意义重大。
修习儒学,就是为了推行并实践儒学的价值。所以后汉一代,不断派出使者,巡行天下,观览民风,推行教化,以移风易俗。“和帝即位,分遣使者,皆微服单行,各至州县,观采风谣。”[5]顺帝时,雷义“为守灌谒者,使持节督郡国行风俗,太守、令长坐者凡七十人”[6]。
汉代,派遣使者观览风俗是定制。与此同时,政府还把一些将儒学价值体现得较好的敦厚长者,褒扬天下,充作楷模。周党以高志受褒奖;而卓茂“束身自修,执节淳固,诚能为人所不能为”,所以“名冠天下,当受天下重赏”。此外,另有毛义“躬履逊让,比征辞病,淳絜之风,东州称仁”;刘平“执性恬淡,所居之处,邑里化之,修身行义”;江革“‘巨孝’之称,行于天下”;薛包“好学笃行,丧母,以至孝闻”;洛阳令王涣“秉清修之节,蹈羔羊之义,尽心奉公,务在惠民”[7];这些人均受到政府的精神与物质上的奖励。同时东汉时,屡有对举荐之人,一律“以安车玄曛,备礼征之”的事例;对不愿应征之人,竟有“使画工图其形状”[8]的做法,以宣示朝野。汉“以孝治天下”,诸帝皆以“孝”为谥号,对“孝”的价值极为推崇,据刘厚琴估计,有汉一代,“全国性的褒奖孝悌达几十次,至于地方性的则更多”[9]。正是因为东汉政府对儒学价值的推行和尊崇,所以,在儒学的氛围下,东汉风俗可谓大化。司马光《稽古录》卷三十云:光武帝“偃武修文,崇德报功,勤政治,兴礼乐,宣教化,表行义,励风俗。继以明章,守而不失,于是东汉之风,忠信廉耻及于三代矣”。虽语涉夸张,但儒风所及,人心醇厚,当是部分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