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七天的时间,去读懂一条河,或许远远不够。但七天的见闻,却足以在人心中烙下一个终生难忘的美丽印记。在“人文汉水·襄阳笔会”举办的七天里,汉水就是这样闯入了我们的心扉。
10月,南水北调的中线工程就要正式通水。那一泓清甜的汉江之水,将经过1200多公里的路途跋涉,润泽干渴的京津大地。在那千里之外的源头处,汉水究竟是什么模样?又曾经滋养出怎样的人文历史与地域文化?为了输水,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们,做出了怎样的奉献?
这是每个即将喝上汉江水的北方人都应该了解的故事。
于是,“人文汉水·襄阳笔会”就这样应运而生。笔会由人民日报文艺部与襄阳市政府联合举办,应邀前来的作家们有刘庆邦、赵丽宏、鲍尔吉·原野、李延国、李春雷等,覆盖了小说、散文、报告文学等各个门类,大多是我们副刊的老作者。其中还有一位另类“80后”——八十一岁高龄的丛维熙老先生,也兴致勃勃地参与并坚持走完全程,令我们感佩不已。
位于汉江中游的襄阳,自然成为采风的第一站。
这座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城池,曾一度在地图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襄樊”这个不为人知的新名字。直到2010年,襄阳才恢复了古称,令人更添几分探古寻幽的情致。始建于汉初的古城墙上,悠悠青草铺成了地毯;宽逾两百米、宛若平湖的护城河,如今成为人们泛舟的公园;纪念大书法家米芾的米公祠仍隐于闹市,孟浩然曾隐居的鹿门山依然幽静,诸葛亮迎来刘备三顾茅庐的古隆中倒添了不少访客……在襄阳,历史与现实,安然并存于同一个时空。
“一个城市有了水,就有了灵气,就活了。”徜徉在襄阳的街巷古迹,这是我听到次数最多的一句感慨。谁说襄阳历史上那些文人名士们的才气,不是由这水的灵气所滋养出来的呢?无怪乎我们的作家们畅游汉中,也无不文思勃发、走笔为快。
与汉江最亲密的一次接触,发生在抵达襄阳的第三天早上。我们终于没能忍住清纯碧波的诱惑,一大早奔去投怀送抱。晨光微曦,江水浇到皮肤上还觉微凉,待整个人浸入水中,却感到一股暖意瞬间包裹了全身。汉江之水,碧透如玉,温润亦如玉。
有多少年没有如此亲近大自然了?作为一个在长江边长大的孩子,小时候总爱在江里戏耍,纵有母亲千叮万嘱,也拦不住我对江水的心悦。待到长大,离开家乡来到缺水的北京,早已疏远了江河;而污染的严重,似乎也只有游泳馆可以安心。但游泳池的水,又哪儿有江水的灵性?而这个清晨,汉水复苏了我们的记忆,勾去了我们的魂魄,让我们激动难抑。
从襄阳沿着汉江逆流而上,就到了丹江口水库。为了10月的北上,库存不足的丹江口正在全力蓄水。站在这亚洲最大的人工淡水湖前,每个人对于这项工程的气魄才有了更直观真切的感受,壮阔豪情油然而生。“这么多的水,走这么远的路,是一项多么伟大的工程,多么惊心动魄的事!”老作家丛维熙的感叹,在这一刻成为所有人的心声。
由丹江口水库继续溯源,我们经过安康,到达了汉中。越往上游,汉水似乎也越发澄澈。丹江口的水质已连续二十多年保持在国家二类及以上。而在安康的瀛湖,几年前还曾发现了桃花水母——这种濒危动物天生有“重度洁癖”,只能在没有任何污染的水域中存活。汉水之净,可见一斑。
这一江净水的源头,就在汉中。从涓涓细流到浩浩汤汤,她不仅滋养了沿途的土地,更为人们留下了无数的传说。“汉人”“汉语”“汉学”……一个“汉”字叙说尽中华民族。“汉”字兴于汉朝,而汉朝正发祥于汉中,得名于这汉水。古人甚至认为,地上的汉水是与天上的银河相对,于是,便有“星汉灿烂,若出其里”,这是曹操的《观沧海》;“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这是李白《月下独酌》;“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这是秦观的《鹊桥仙》……
衍生出了如许灿烂文化的汉水,滋养的又哪里仅仅是这一江之流域?汉水,原来早已成为了民族的精神之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