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马年即将过去,乙未羊年正向我们招手。今天,我们就来说一说羊。
羊伴随人类的时间之久远、与人关系之密切,的确值得大书特书。因其形体适中,攻击力差,对人几乎毫无威胁,不似豺狼虎豹之凶猛令人毛骨悚然,于是便成最理想的狩猎目标之一。又因其食之者草,产出者奶、肉、毛、皮,加之其性格温顺,易于驯服,故而成为人类最早饲养的动物。古人以“马牛羊鸡犬豕”为六畜,羊“榜”上有名,且位居前列。足以说明其在古人心目中的重要位置。
羊可承载艺术。由于其很早便走入人类视野,因而在早期原始文化遗存中活灵活现,荦荦大观。斑驳的岩画中,有它们壮硕的身影;陶器的图案里,有它们美丽的面容;从商代的“四羊方樽”“三羊铜罍”,到汉代的“羊型铜灯”、唐代的“三彩陶羊”,直至当今的年画、剪纸等各种民间工艺品,羊的各种形象随处可见,给世世代代的人们带来了莫大的审美享受,成为人们生活内容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
羊可喻意美好。“羊大为美”的释义在汉字文化中影响深远,乃古人实用主义审美倾向的生动体现。虽然后世对“美”字的这种解释不能完全认同,但是羊儿那绰约、温婉的形象也确可象征温良优雅的品格和气质。
羊可充作美食。“鱼”“羊”结合便成“鲜”,折射出古人口福不浅,羊肉之鲜美,不禁让我等垂涎欲滴。
“羊”字孕育文化。古人以象形之法造出“羊”字,又因之大展其用。《汉字大字典》中,以“羊”为部首的汉字竟多达204个,充分说明其对先民生活影响力的巨大。不知不觉中,羊的影响已渗透到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使人目不暇接。
羊曾陪伴英雄。据《汉书·苏武传》,汉中郎将苏武奉武帝之命出使匈奴。匈奴单于背汉妄为,扣留苏武并遣其牧羝羊(公羊)于北海之滨,并扬言“羝乳乃得归”。苏武与羊群为伴,手执汉节,饿吞草籽,渴饮雪水,而不辱使命。直至19年后单于回心转意,苏武才得返长安,受封典属国,留下千古佳话。
羊可启发智慧。据《战国策·楚策四》载,楚怀王听信张仪花言巧语,入秦而被囚禁。襄王即位,不思进取。良臣庄辛进言而不纳,便避走于赵。不久,郢都被秦所据。襄王悔,寻见庄辛。庄辛用“亡羊补牢,未为迟也”来鼓励襄王应重整旗鼓,卷土重来。用于此处,既通俗易懂,又言简意赅。
羊可象征安泰。古语有“三羊开泰”之说。考“三羊开泰”本应作“三阳开泰”,最早出自《易经》。《易经》以十一月为复卦,一阳生于下;十二月为临卦,二阳生于下;正月为泰卦,三阳生于下。指冬去春来,阴消阳长,是吉利之象征。对“三阳开泰”的另一种解释为:11月冬至日的白昼最短,其后则白昼渐长。古人以为此乃阴气渐去而阳气始生,所以称冬至一阳生,12月二阳生,正月三阳开泰。因此,旧时常用作新年起始的祝愿之辞。而“羊”与“阳”同音,久之便讹为“三羊开泰”。后人附会出“三只大角羊聚立于一处”之特定造型,成为妇孺皆知的吉亨之象。
羊可体现正义。因羊在古人心目中拥有的正直、美好形象,久之便将其神话为正义的象征。据王充《论衡·是应》,唐尧之臣皋陶治狱,辅以独角之羊。此羊对嫌犯“有罪则触,无罪则不触”,极为灵验。至战国时,秦楚等国御史、狱吏等执法者皆着带有独角神羊图案之冠服,以示庄严神圣。此独角羊名“獬豸”,作为秉公执法的象征,其形象一直用作历代执法者官服图案,直至清末。
羊性素喜清洁。羊愿居于干燥整洁之处,饥餐青草,渴饮清泉,洁身自好,远离污秽。不像某些畜类,终日嬉戏于泥淖之中,饮溺餐矢,藏污纳垢,顾盼自得,不以为耻。
羊虽娴静优雅,人见人爱,却亦小有缺憾,即反抗性弱,欠缺些斗争精神。即使是被宰杀,亦只低吟一声,便引颈就戮。颇不似猪,虽不能逃命,却愿引吭高“歌”,尽其所能,声嘶力竭,气冲霄汉。猪羊相异至此,其中必有缘由。据民间传说,猪、羊皆因被人宰杀而心中不平,且萌生与老天爷讨还公道之念。羊动作轻盈,脚下生风,先得接见。上苍听罢莞尔笑曰:“猪羊猪羊你莫怪,你是人间一道菜。尔等终日无所事事,专靠人类饲养,却不许人类食尔等之肉,则要尔等何用?尔等应予理解,泰然处之,不必再劳前来。”羊闻此言,虽仍感悲哀,但思来想去,却觉合乎情理。无可奈何之余,只得打道回府。遇胖猪于途中,只见其气喘吁吁,步履维艰。羊转达其言。猪心中忿忿,仍觉不公。羊将其强拉硬拽,拖回住处。此后,羊面对屠刀只有叹息;而猪因思想不通,便大喊大叫,直至气绝。由此看来,羊之品性似有软弱的一面,但反观之,亦可视为负重隐忍的勇敢与担当。
或许是受源远流长、家喻户晓的生肖文化之影响,国人中对羊年持偏见者颇不乏其人,认为羊年生子命运不佳,以致马年之尾,产妇云集;更有甚者,竟不惜提前剖腹,以避其子生于羊年。此举不仅从科学角度而言毫无根据,且就文化传统而论亦属无稽,真正是自寻烦恼。
冬去春来,周而复始,十二年一循环,直至地老天荒。岁月不居,人生苦短。值此岁末年初,我们应念马之崇德,扬羊之至善,厚德载物,自强不息,为追求美好明天而戮力同心,发奋进取!
原载《光明日报》(2015年2月13日1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