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之大,不仅在于体量庞大、肌肉强健;更在于文明昌盛、垂范万邦。
在这个多元的世界中,我们既要承认不同民族国家的差异性,也要看到共同的责任和命运。
中华民族用了近一个半世纪的奋斗,先后缓减了民族国家的主权焦虑、生产力焦虑,现在到了认真思考和缓减文化焦虑的时候了。
拥有世界范围的巨大文化影响力,是大国全面崛起的重要标志。大国之大,不仅在于体量庞大、肌肉强健;更在于文明昌盛、垂范万邦。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其悠久的文明和庞大的体量,决定了我们应该形成自己的全球文化影响力,不断创造新的文明智慧贡献于世界。
我们必须承认和正视的事实是:一方面,当代中国经济与文化在世界格局中存在着“不相称性”;另一方面,文化发展的规律完全不同于经济发展。如何在当代中国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对内促生具有世界先进性的当代中国文化;对外摸索出更成熟有效、容易被海外国家主动接受的中国文化国际传播机制,需要从国家到民间各个层面的实践探索。
今天的世界仍然很不太平:因为战争、内乱、领土、宗教等问题引发了一场又一场的人道灾难。为什么人类的文明与智慧无法阻止此类灾难的不断重复发生?答案也许是“有限资源与无限利益的争夺”;也许是不同文明之间还没有真正学会互相理解和尊重;或者是我们还没有能力建立起一种更好的人类文明,可以让不同民族国家都有公平发展的机会,以“丛林法则”决定利益分配显然不是人类的文明共识。
不同文明在交流、汇通的过程中当然会有误解、抵触甚至冲突,但同时有更多的谅解、融合与创新。世界有东方和西方的区别;国家有发达和落后的差异;大国既不能谋求霸权,也不应该逃避责任。在这个多元的世界中,我们既要承认不同民族国家的差异性,也要看到共同的责任和命运。如今,中国在世界的角色正在变得越来越重要,它也在努力成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
而在中国流传着英国政治家撒切尔夫人的一段话:中国不可能成为世界强国,因为中国无法给世界提供新的思想。不论我们是否愿意承认,近代以来的中国文化远远不及传统文化具有世界影响力。自鸦片战争以来,我们挣扎在民族存亡的危机中,中华民族用了近一个半世纪的奋斗,先后缓减了民族国家的主权焦虑、生产力焦虑,现在到了认真思考和缓减文化焦虑的时候了。当代中国经济与文化在世界格局中的“不相称性”提示我们:中国能否并且应该贡献一种新的文化影响力给世界?
中国的传统文化资源里有许多宝贵的思想,对于解决人类当下的困境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比如我们强调个人的德行:“仁、义、礼、智、信”“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等,并且会把这种个人修行外化为一种更宽广有益的关系。比如人与人之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和而不同”等,既充分尊重个人权利,又强调人与人之间要互相理解、尊重、帮助。再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苟利国家,不求富贵”等,充满了个人与民族、国家的责任担当。
许多西方人对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高速发展感到困惑,那是因为他们很少能穿透经济现象,看到支持这种发展的中国传统文化基因铸就的民族精神。
中国的历史、体量以及在世界的角色和责任,要求我们努力再建一种与之相应的当代文化,在未来形成与欧洲、美国共存的“第三极文化”,即在强大国力基础上,继承传统文明之精髓,融合西方文明的精华,总结100多年来追求和建设现代民族国家的宝贵经验,从现实的中国与世界格局出发,在与世界交流和对话过程中,思考并承担相应的国内外责任,努力建设一种旨在“和合共赢”的新文化影响力。
文化发展固然会受到国家实力、政策方针以及理论设计的影响,但文化影响力的核心要素是生成真正具有世界先进性的文化产品,尤其是具有面对海外国家的影响力。文化交流虽然有其外在的影响因素,但本质上是一个自由流通和自愿选择的过程,是一种内心的认同与接受。就一般规律而言,优秀的文化必然会形成更强势的渗透能力,权力等外在因素只能起到暂时或局部的影响,我们的注意力应该集中到生产自己的优秀文化产品上来。强学力行、实事求是,方能积跬步之微、成江海之业,集合众人之力,振兴中华民族。
(作者为北京师范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