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酉“鸡年”将至,不妨聊聊“鸡文化”,也当属国学的一斑吧!
世上最早养鸡的是咱中华民族。我们已在新石器时代的“磁山文化”遗址中发现了家鸡与其他牲畜共存的遗骨,野生的原鸡从此与人类结下了不解之缘,于是同鸡有关“借鸡发挥”的文字便丰沛于史册。择要与大家共享。
《史记》提到咱们的老祖宗黄帝统一华夏后西巡至崆峒山,他登上的最高峰形状似鸡,故名之“鸡头山”。《尔雅》记有“鸡大者……绝有力奋,鸡三尺为鶤”。张衡在《西京赋》中用之“翔鶤仰而弗逮”。鸡还有小者名为“枕鸡”。先父李苦禅说过,古人经过代代培育成一种三寸小公鸡,形色一如大鸡,夜卧瓷枕内,晓则出来在主人耳边司晨而鸣。其实,早在三四千年前的甲骨、钟鼎文字中即多见鸡形,颇为凝练而生动。至《诗经》出,又有“鸡鸣不已”与“鸡栖于埘”等句,《易经·说卦》也有以鸡入巽卦之解……
至于世界性的斗鸡比赛活动始于何时何地,我尚未考,但在我国周代即有之。《列子》记有周宣王请纪渻子为他养斗鸡,养到第十天去问:“能斗了吗?”回答是:“不能!因为它虚骄而恃气。”又过了十天去问,回答仍是:“不能!因为它的盛气全露在外头。”再过十天又去问,回答是:“差不多了,您看它已呆若木鸡,这才算驯养周全,所向无敌啦!”其中“内刚外柔方有真力”的哲理何其形象而精到!不过,斗鸡也有“假冒伪劣”者——庄子曾在当时著名的羊沟斗鸡场上发现一只鸡“非良鸡也”,但屡战屡胜。他细细调查研究后发现,此鸡头上涂了狸子油,于是来参斗的鸡一闻油味就吓跑了!还有一节事关“人才学”的故事载于《韩诗外传》,说的是鲁哀公不善用人,一日谋士田饶向他告辞说:“我要走啦!以后有事问天鹅吧!”公不解其意,田说:“您看这只公鸡,它有五种德:头生冠是文德,足生距是武德,见敌敢斗是勇德,见食相呼不独享是仁德,守夜报晓不失时是信德。可是您只知用它做鸡汤,这是因它离您太近的缘故吧!但是千里而来的天鹅并无此五德,它住您的池,吃您的食,丝毫也不能帮您的忙就飞走了,您却很贵看它。这是因为它是从远处来的缘故吧!看来您是重远轻近啊!”这段故事对于抱有“身边无圣贤,隔壁无能者”而“远来的和尚会念经”之成见的人,是良有教益的。
吃鸡之事更是多见于史册。昔越王勾践为鼓励士卒伐吴复国,开一山养鸡,用之犒赏奋勇士卒,由此山名“鸡山”——堪称古代最大的养鸡场吗?待考之。鸡爪为美食,今广东人称为“烧凤爪”,其史亦久,《吕氏春秋》云:“齐王之食鸡也,食其跖(爪掌之肉)数千而后足。”一顿吃上千鸡爪!可惜“吉尼斯大全”未载之。惟我为“烧凤爪”作一小诗叹之:“竹篱茅舍自心甘,平生几曾受人怜?只因宴者登天欲,身后方得附凤缘!”鸡死后才成了“凤”,不然粤菜何以有道“烧凤爪”呢?
另唐前散佚之书《华夷考》中记有一种世上最早的“鸡鸣式机械闹钟”(我命名的),说的是“武孟得一瓦枕,枕之,闻其中鸣鼓,一更至五更闻鸡三唱而晓,武孟破之,其中有机局,识者谓之 诸葛鸡鸣枕 ”。至于它如何构造,恐与“木牛流马”一样失传了,实在令人遗憾!
还有一位名叫祝鸡公的洛阳人,他养的千余只鸡都有名字,“暮栖于树,昼日放散”,一呼名就应声而来。此事虽记于《列仙传》,但从动物驯养史来看,亦非绝无可能。再神乎其神的是《玄中记》里说的“天鸡”,它一叫天下的鸡全都跟着叫,据说李白听见过“天鸡”叫,有其诗为证:“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这只鸡乃鸡类之王,名叫“昴日鸡”;孙悟空打不过蝎子精,便请来了这位“天鸡”,它一口就叼走了蝎子精。民间曾说的“猴怕蝎子,蝎子怕鸡,一物降一物”与“鸡除五毒(虫)”,到了《西游记》里便衍生出了这段趣事!
至于画史之“鸡”则因其与“吉”同音,常有画荔枝雄鸡而题为“大吉大利”者,先父苦禅老人画鸡也常题“大吉图”或“鸡乃吉祥之兆也”。时下鸡岁已临,多有友人嘱画大鸡并篆题“大吉”,或嘱画柿子树下大公鸡,题之《事事大吉图》,无非是共同祝愿祖国鸡年大吉,更趋昌盛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