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首飞牛
贝希斯敦浮雕
古代两河流域文明向世人展示了其无尽的辉煌,据考察,《圣经》中描述的天堂伊甸园就位于两河流域的城市乌尔。美国史学家克雷默尔在其专著《历史开始于苏美尔》一书中列举了古代两河流域文明在人类史上创造的39项第一。在这片土地上,两河流域人创造出历史上第一个农业村落、第一座城市、最早的文字、最早的教育、发明出最早的历法、车、船,最早学会制作面包和酿造啤酒等等。
Mesopotamia来源于希腊语,意为“河流之间的土地”,是古代希腊人、罗马人对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流域地区的称呼。这一地区包括现代伊拉克的全境以及叙利亚和土耳其与其相连的部分。我国学术界一般译为“两河流域”或直译为美索不达米亚。
公元前4000年,起源不明的苏美尔人在两河流域南部地区生息繁衍,他们发明了文字,建立了城邦,首先进入了文明时代。公元前3000年,讲塞姆语的阿卡德人侵入两河流域,打败了苏美尔人,建立了两河流域地区第一个统一的阿卡德王国。稍后苏美尔人卷土重来,征服了阿卡德人,于公元前3000年代末建立了苏美尔人的统一王国——乌尔第三王朝。此时,另一支讲塞姆语的民族阿摩利人开始风起云涌般地侵入两河流域,成为两河流域新的主人。他们在两河流域建立了众多的王朝,巴比伦王朝和亚述王朝是其中的代表。古巴比伦王朝被赫梯人灭亡后,整个两河流域处于一片衰败状态,直到公元前1000年代,北部的亚述王朝开始崛起,亚述人南征北战不仅统一了两河流域,还征服了西方的以色列王国,两次入侵埃及,一时之间整个近东地区成了亚述人的天下。公元前538年,波斯大军攻占了巴比伦城,两河流域众多城市被毁,文字失传。昔日的辉煌被无情地掩埋在茫茫的黄沙之中,两河流域地区成为失落的天堂。
古代两河流域文明与我们中华文明最大的不同便是她是一个“死了”的文明。她的语言文字已经失传,在近现代考古发掘这一文明之前,人们对这一伟大文明并不了解。3000年历史的两河流域文明衰亡后,不断的战乱使许多城市成为废墟,风沙尘土最后完全覆盖了废墟,把它变成了一个个土丘。在两河流域地区,有千百个被称作tell的土丘,其中的苍海桑田、百般奥秘只有经过考古发掘才能揭开。
最早对古代两河流域的土丘产生兴趣的是西班牙的犹太教士本杰明。他于1160—1173年在近东旅行时,曾正确推断出亚述首都尼尼微的废丘在摩苏尔城的对面。《圣经旧约》中记载:“耶和华必伸手攻击北方,毁灭亚述,使尼尼微荒芜,干旱如旷野。”亚述在哪里?尼尼微在哪里?这些成为当时西方探险家们梦寐以求的探险目标。地理大发现之后,欧洲的探险家掀起了到两河流域探险的热潮,他们企图根据《圣经》的描述来发掘这一伟大的文明。1616—1621年,意大利人瓦勒游历了两河流域,他不但认出了希拉镇60公里的巴比伦遗址,而且把他在巴比伦和乌尔丘上发现的楔形文字铭文砖带回了欧洲。当然,当时世上无人能识这种神秘的古文字。1761年,尼布尔在古波斯首都遗址波斯波里斯摹绘了一些楔形文字石刻铭文。1843年3月,法国人波塔在亚述地区的赫尔萨巴德土丘,挖掘出了第一座亚述帝国的宫殿、数对巨形人首飞牛石兽、栩栩如生的浮雕石板、大批的楔形文字泥板和其他古物。波塔的发掘震惊了世界,使人们第一次直观地了解到神秘的两河流域文明。此后,英国、德国和美国等国家的考古队纷纷进驻两河流域。经过一个多世纪的考古发掘,两河流域地区的众多城市遗址、几十万块楔形文字泥板、大量的石雕、艺术品被挖掘出土,埋没了两三千年的人类最古老文明的大部分得以重见天日。现在欧美国家和日本的考古队仍在不停地工作着,他们定期把他们的发掘报告传往世界各地。现在仍有6000多个遗址土丘等待着各国考古学者的发掘。
考古学家们的劳动使人们尽情领略了古代两河流域文明的辉煌,美轮美奂的王宫与神庙建筑、栩栩如生的浮雕、精致的工艺品等等。然而辉煌文明的深刻内涵却仍然是个未解之谜,楔形文字的解读成为学术界亟待解决的任务。仔细研究楔形文字的第一人是丹麦的尼布尔,他发现在波斯波里斯临摹的几组简短铭文是用三种不同类型的楔形符号写成的三种文字对照本文书(后来证实这三种楔形文字为古波斯语、埃兰语和阿卡德语),其中的第一组楔文是古波斯语字母文字,有42个字符。对古波斯楔形文字解读作出突出贡献的是德国哥廷根的一位27岁的希腊文教师格罗特芬德,据说,他释读楔形文字的动机只是为了打赌。1802年的一天他和同事在一块饮酒,他趁酒兴同别人打赌,赌的是当时一流学者无法释读的楔形文字。当时他手头只有几张拙劣的波斯帕里斯楔形文字铭文的拓本,凭着年轻人的机敏,他竟找到了释读楔形文字的关键。当时,欧洲学界研究伊朗语言的学者们已经知道古波斯国王的王衔格式为“某某,大王,王中王,某某之子”。格罗特芬德以波斯王薛西斯的“王中王”的王衔格式去套解他认为是王衔的三文对照本铭文中的第一组文字楔形符号的音值,结果获得了部分成功,确定了三个波斯王的名字和一些辅音和元音以及“王、儿子”等词。
对阿卡德语楔形文字解读作出最大贡献的当属英国学者罗林森。1835年,身为波斯库尔迪斯坦省总督军事顾问的罗林森,走访了伊朗西札格罗斯山中的贝希斯敦小镇附近著名的“贝希斯敦铭文”。这个岩刻铭文长达数百行也是用三种不同的楔文写成的,摹绘这三组铭文并释读其中最简单的古波斯语将是解开楔形文字之谜的关键。他历尽艰难在1835—1837年完成了200行的波斯铭文摹绘,并利用熟悉的古典文献读出其中的几百个地名,从而成功地释读了古波斯语楔形文字的全部40多个音节符号。1844年,罗林森摹完了岩刻上的第二种楔形文字埃兰楔文共263行。1847年,他再次回到贝希斯敦,摹绘了岩刻面上最难靠近的第三种楔形文字铭文阿卡德文共112行。有时,他不得不雇用一个本地攀山小男孩的帮忙。男孩小心地爬过光滑岩刻平面到达铭文区的上面,然后把随身带的木楔插入岩缝,绑上吊绳悬在空中,按照下面罗林森喊出的指示用墨汁和纸逐字逐行地拓印岩刻铭文。1851年,罗林森发表了第三种楔形文字的音读和译文以及246个符号的音节值和语义,基本上读懂了阿卡德语楔形文字。罗林森是第一个成功解读阿卡德语铭文的人,由于他在解读楔形文字中作出的突出贡献,被誉为“亚述学之父”。
1857年,伦敦的皇家亚洲学会举行了一次别开生面的考试。皇家学会向当时四位楔形文字专家英国的罗林森和塔尔伯特、法国的奥颇尔和爱尔兰的兴克斯各发了一封密函,信中附寄了一篇最新发现的楔形文字铭文,让他们各自解读。当时这四人彼此并不认识,更不知道他们在释读同一篇楔形文字铭文。四人按照自己的释读方法分别释读了这篇铭文,结果四人的译文基本一致。亚述学的解读成果终于得到了学术界的认可,这次考试被视为亚述学正式诞生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