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张庆,男,1987年生。安徽桐城人。现在东北大学就读环境工程专业。
前记:约在一个月前,我开始了对清早期桐城籍诗人马朴臣先生的卒年考证工作。其源起是我在方贞观一首诗作引起的作者争议的细节查考中,偶然发现今人所依据的马朴臣卒年,有与史实明显矛盾不合处。在我完成方贞观诗作的作者考订之后,马上将主要精力集中在马朴臣先生的卒年考据上。然而斯人既逝,已愈数百年,又兼其人其事,多不易见,使我在搜罗资料的过程中,遭遇了种种困难。在10月8日晚,我为答复部分友人,于匆忙中拟成了《马朴臣卒年新识》的定稿工作,意在指出郑方坤所著《马朴臣小传》亦即今人主要依据的卒年时间有误,又借助其他史料最终将马朴臣的卒年锁定在乾隆七年壬戌(当在春后)——十二年丁卯(当在秋前)这整整长达五年的时间之内。在此文结束之后,我亦并未停止对马朴臣相关资料的搜集工作。在不久前,我无意中发现自己在原稿中对《雪桥诗话》一处引诗的解读,发现了主观臆断上的巨大失误。在这种情况下,我被迫重新考虑马朴臣先生的卒年下限,结果又在种种偶然之间,连续掌握了一些之前并未注意的资料文献。及至今时,通过对手头文献史料的整理分析,我终于理清了这部考证中间的全部思绪,并坚信马朴臣先生卒年一说,已经可以最终确立。故拟成此篇修定稿,意欲与广大读者交待明白。
马朴臣是清朝前期桐城籍的重要诗人之一,与其时的同里方贞观并以诗名称于世。然而他的平生遭际,其实充满了令人惋惜的悲剧色彩。在道光续修《桐城县志》中的《人物志·文苑》中有这样的记载:
马朴臣字春迟,号相如,少励学行,工诗歌,言语妙天下。游学吴越,与诸名流唱和,每有所作辄为骚坛所传播,一时咸推重之。年五十始举雍正壬子顺天乡试考,授内阁诰敕撰文中书。乾隆丙辰开鸿博科,公卿争以其名荐,已列选,为忌者所去。朴臣天才隽逸,为诗文不起草。晚直秘阁,盇不耐书。子腾元搜辑遗草仅得二卷,德州卢都转见曾为序而行之。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其人的科举与官宦生涯,已经很不顺利。而沈德潜《国朝诗别裁集》卷二七中“马朴臣”名下的注释,更写出了其人晚年及卒时的悲苦情境:
马朴臣,字相如,江南桐城人。雍正壬子举人,官中书舍人。相如以友朋为性命,有过从者,必酌以酒,明日断炊费顾也。殁于京师,几无以为殓,闻鬻马于市,始得盖棺。友人作《鬻马行》以吊之。
从“鬻马盖棺”的故事中,我们无法不对这位患难诗人产生深刻的怜悯,而对其“以友朋为性命”的性情风度,又自然更多一份尊重。沈德潜《国朝诗别裁集》中,仅收录马朴臣诗作三首,这在某个方面,也说明马朴臣之诗作,得以遗传者甚少。其主要原因,还是由于身受贫苦不得付梓。马朴臣的诗作终能得传,还需要归功于当时的另一位重要文人郑方坤。郑在编著《本朝百家诗钞》时,将马朴臣《春迟诗稿》录入在内,并撰写《马朴臣小传》。这则小传,直到今日我才从钱仪吉所编《碑传集》中卷六十觅得,兹予自行标点并全录如下:
马朴臣字相如,桐城人。家贫力学,少即工诗。与同里方贞观南堂友善,楚尾吴头声称籍甚,一时有瑜亮之目焉。迨南堂以事隶旗籍,踽踽独行,邈焉寡和则益牢落无聊时从诸贵游子弟授经转徙于闽粤楚蔡之郊,如是者久之。年五十始登贤书,屡上春官不第,推择为中书舍人。乾隆元年征天下鸿博士诣京师,大臣有荐之者,御试复不遇。不两年以病卒京邸。亦诗人之坎壈失职者也。葢尝闻诸前辈诗本于风,风之为物,遇水而成漪文之至也,遇木而成籁声之至也,皆极其自然而无所矫饰于其间,故浅率不可也,去浅率而出以矜持则离矣,彼离不可也,鉴鄙俚而加以涂泽则妄矣。昔者康熙之季,户竞谈诗,馆阁诸公尚存唐制一二轶材之士复跌宕自恣于眉山剑南之间,墨守输攻元黄战野。方氏矫以清真有若弹丸脱手,相如接踵而与抗袂而起,风格虽微逊一畴,要自有其君形者,存非苟作者。南堂寄怀有云:“自入秋来常中酒,一从君去断吟诗。”雅道交情溢于楮墨,亦可想见林谷之同声而沆瀣之一气矣。相如诗未授梓,故外人罕识其姓名,余从鱼台令成君处乞得钞本及为录入,以俟后之续《龙眠风雅》者。
原《龙眠风雅》的编者潘江,年代早于马朴臣,在编写之时自然无法收录马朴臣的作品。因此郑方坤在小传末后自言录入马氏诗钞旨在“俟后之续《龙眠风雅》者”。然而《龙眠风雅》在编写四库全书已经被列入禁毁书刊之列,后来也自然无人再续。马朴臣的诗集,直到今日依然在时人的遗忘之列。而他的卒年,在传统意义上也完全由郑方坤所著《小传》中“不两年以病卒京邸”一句,即作盖棺定论,顺理成章地被“安排”在乾隆三年戊午之际。
然而,相异的定论,在杨锺羲先生的《雪桥诗话》卷五中,依旧十分明朗地呈现开来,据此卷记:
桐城马朴臣相如,与方贞观履安林谷同声,襟情交契。南堂寄怀句云:“自入秋来常中酒,一从君去断吟诗。”其交情可见也。南堂曾隶旗籍,雍正元年放还。相如少即工诗,寓扬州天宁寺有句云:“客到几人曾跨鹤,我来三月不闻莺。”乾隆丁卯卒于京师。其弟苏臣湘灵,属陶篁村索遗稿于沈平山,篁村题云:“山阳人去笛声秋,断纸零缣小宋收。七字凄凉三月客,不闻莺语住扬州。”其子腾元刻于甲戌。
乾隆丁卯即乾隆十二年,距郑方坤所指向的乾隆三年相差几近十年!这样大的差距,使人们从主观上便不愿意相信远在死者一百多年之后的杨钟羲先生的记载,其真实性还有可能高过与死者同时期的郑方坤。因此,杨锺羲先生所提出的这条卒年说法,从一出世就不曾受到世人的重视,甚至被远远忽略了。即令我在考证马朴臣卒年的初稿至最后已经完全否定郑方坤一说的情势之下,也因为杨锺羲所记年份与方贞观相近,疑心杨先生讹记的可能。至少,在我们全然不知杨先生此说所据何本的情况之下,我们也确实没有理由去相信这条与“权威观点”大相迥异的说法。
有矛盾就必须找寻个中原委,以反例排除其中一种,是首先需要的工作。正如我在初稿中所作的几条反例举证,已经明确了郑方坤所记与史实的明显不符。有鉴于初稿之草草,在此不妨重新列举并予以适当的修正与补充:
第一,乾隆五年庚申,卢见曾以前控案受惩,自扬州遣戍伊犁。此事记入马荣祖为《雅雨山人出塞集》卷首所作序中。其时,卢的好友高凤翰南阜先生,在晚年右臂不能运转的情况下,坚持以左手画就《雅雨山人出塞图》,并题诗《丈夫行·送雅雨翁赴军台》,诗后亦署有“乾隆五年岁在庚申夏四月高凤翰拜左手书具呈本”。而这幅图中亦有时在扬州的诸多卢见曾故友题诗留字,包括郑板桥、杨开鼎、吴敬梓等,其中亦有马朴臣、马苏臣兄弟的署名。这说明其时马朴臣必然尚在人世。
初稿中所举此证,只是从其它资料中的转引。但事后我在民国徐世昌等人编纂的《晚晴簃诗汇》卷六十八“马朴臣”名下的诗作之中,果然找到了马朴臣于此处所题之诗的存在:
《题卢雅雨出塞图》
中原山水数点耳,天诱诗人万里行。
塞雪碛云供浣笔,莫将风韵带笳声。
其二,乾隆六年辛酉,马朴臣为李锴《睫巢集》六卷作序。有“廌青先生诺门人之请,自订其三十年所作诗,都为一集,将以命之雕开氏,先质之老友马朴臣”云云,最终落款“时乾隆六年岁在辛酉之孟冬”。则可见乾隆六年的初冬,马朴臣尚在人世为人作序,更不可能早在三年前病殁京城了。
其三,徐珂《清稗类抄·师友类》记载故事一则,题名《程风衣马朴臣如旧相识》。其中记曰:
乾隆壬戌,淮扬大贾之业鹺者,深居简出,四方游客未易得见。桐城马朴臣,名相如,名士也。至扬,投刺於程风衣。再至,阍人再拒之,马怒,閧于门。已而有一人便衣小冠,趿履而出,问曰:“子何人?”曰:“吾桐城马相如也。”曰:“马朴臣耶?”曰:“然。子何人?子知程风衣在家耶?”曰:“吾即程风衣也。”两人乃大笑,牵袂入,各尽吐所欲语,如旧相识。留数日,尽欢而別。风衣,名嗣立,有寒士风。
程风衣即程嗣立,号水南,安徽歙县人。据程晋芳《水南先生墓志铭》,当卒于乾隆九年甲子,乾隆元年博学鸿词辞未就试。徐珂所记此事,既在乾隆七年壬戌之后,则足证马朴臣卒年,亦不会早于此年。
在我的初稿中,即以此三条,断定了郑方坤所撰《马朴臣小传》中的卒年,绝不成立。但对于杨锺羲先生的记事,我仍然不能抱十分之肯定态度,肯定怀疑的成分远甚于相信。而对于杨先生在《雪桥诗话》中所提及的“南堂寄怀句”,我完全是出于主观臆断地将其视为方贞观在马朴臣逝后的怀念之作,结果竟有了“马朴臣卒年必然须在方贞观之前”的无稽之想!这样的推论方式,终于使我在有限的资料面前选择上下界限的方式来确立马朴臣卒年的大致范围。事实上,这一首“寄怀诗”,根本没有任何依据认定它是在马朴臣死后的缅怀之作。然而在那一条线索的误导之下,我甚至希望能从《南堂诗钞》中查出此诗的编年,以便进一步精确马朴臣的卒年下限。
《南堂诗钞》的找寻过程,亦是十分艰苦。后来得知安徽省图书馆止存其一卷,便托友人前后抄录该诗。惜此诗并无编年,但原诗并题如下:
《答马相如书问近况》
故人书至问何为,落拓心情老更痴。
自入秋来常中酒,一从君去断吟诗。
橘奴伤涝成骄仆,瘧鬼公行如故知。
惟有龙眠山口月,清晖夜夜照相思。
从诗题与首句即可以看出,这首诗本身就只是一首答问诗。二人在此前肯定有过一场相聚,但聚后马朴臣离开,一段时日后又来书信询问方贞观近况。方便以此诗答复马朴臣。这时的两人自然都是健在,而我依据此诗的存在而人为制订的“马朴臣卒年必然须在方贞观之前”一论,便再无根基可扎。
也正是遭遇了这一场“打击”之后的“悔悟”,迫使我不得不重新检查自己的原稿,便试图扩充涉手的材料。这时我才注意到了《晚晴簃诗汇》所收录马朴臣诗作中的最后一首:
《宗弟思山殁京邸孀妇远在秦中卢雅雨塞外遥哭以诗不远寄予因和其韵》
山阳往会不堪思,想见穷边堕泪时。
诗哭九原无寄处,书来万里吊相知。
才名折算天犹忌,生死论交老更悲。
未掩幽光吾辈在,遗文重订待锺期。
按此处“山阳往会”是用典,魏晋代表文人嵇康、向秀诸子常于山阳聚会,遂有“山阳会”一典,这里用此典意在追忆与死者生前友聚的情景。前面载《雪桥诗话》中亦有引陶元藻(号篁村)所题的“山阳人去笛声秋”一样,用的则是“山阳笛”之典,指向秀后来经山阳旧居闻邻人笛声而思及前事诸友并作《思旧赋》的故事,陶元藻用在这里也是表达追念逝者之意。
这首诗的形成,显然是在卢见曾被放逐塞外而尚未得还之时,而卢见曾放还是在乾隆八年癸亥冬。马朴臣在和诗中称“宗弟思山殁京邸”,此处“思山”指的是陕西武功人马位。马位字思山,号石亭,又号南垞。官刑部员外郎。有《南垞诗稿》、《秋窗随笔》。他病卒京师之时卢见曾尚在塞外。又马位无嗣,在哭无可寄的情景之下,卢见曾将此诗寄与马朴臣,马氏则依韵相和。
由此出发,我去找寻卢见曾的诗文集,终有所得。在卢见曾《出塞集》中,我找到了卢在当时寄与马朴臣的原诗:
《哭马员外思山》
耗闻万里骇还疑,强作讹传思转悲。
原恨聪明偏折算,岂应富贵又能诗?
玉楼那便乏音妙,黄土生教埋可儿。
底怪阳关弹别泪,杯残便是诀君时。
此诗后又附录思山《题出塞图送别诗》
无为儿女态,戚戚伤别离。
丈夫志万里,忼慨从此辞。
黄沙迷空朔风起,玉门关外燕支紫。
军营夜静边月明,寒笳一声天似水。
燕然勒功报天子,孤臣之心镇如此。
渭城一叠倾一杯,故人远戍单于台。
马蹄目断休徘徊,草青三度当归来。
这条证据原本也不能引起我太大的振奋。然而我乍翻《出塞集》时,竟然发现了此集有两则序,其一即是马朴臣,其二则为马荣祖。这个结果已经在我的初步意想之外了。我引录这段序中关涉二人与马位的一段情节摘录如下:
……自扬抵都,余与先生固闻声相思久。是时乃把晤于宗弟思山邸,舍尊酒倾平生。欢持出塞图索题,意气潇洒,几微无远行离别意。明日驰马去,经年断消息。思山瘁于官,只身客死,母老无子。先生在塞外闻而哭之,以诗特寄余。其音至悲,余故和之曰:诗哭九原无寄处,书来万里吊相知。以此徵先生友谊淳笃,其所为诗发于性情者,为最真也。越三年甲子,蒙恩环相见,问无恙外,即出其塞外诗见示曰:君其为我论定之……
此序署款“桐城同学弟马朴臣拜撰”。
这又说明,在乾隆八年冬季卢见曾放还之时,马朴臣健在,并在此后为卢见曾所著《出塞集》亲题集序。于是我相信二人交情匪浅,意欲作更深的查访,并最终在卢见曾《雅雨堂文集》卷二中找到了我期待许久的答案。这篇文字是在马朴臣之子马腾元整理其父遗稿并欲付梓时邀求卢见曾所作的序言。这一情节与《桐城县志》记载中“德州卢都转见曾为序而行之”的记叙是完全相合的:
《马相如遗稿序》
乾隆丁卯,桐城马相如以疾卒于京师。逾七年甲戌,孤腾元哀遗稿请余作序。余以雍正甲寅牧毫州,交关中马思山位,尝以诗学盛于龙眠,每推重相如与方南塘贞观,而恨未之识。又三年,转运扬州,姑得客南塘,旋以罪去。庚申徙塞外,思山饯余京邸,招同相如兄弟,暨钱塘杭大宗世骏,各赋出塞诗以赠。时相如负才名,意忼慨甚。未几思山死,余在塞外以诗哭之。思山无子,无可寄,即寄相如。今相如又死,余以患难之身,邀圣恩得复转运兹土,乃执笔为相如作序。回顾身世死生别离之际,良可悲夫!相如讳朴臣,前乙未会元、太史讳教思之孙。自幼即能诗,言语妙天下,游学于越,与诸名公巨卿争执牛耳。每有所作,传播浙东西之口,顾十一踬棘闱。雍正壬子始登顺天贤书,试南宫,又踬,是年考补中翰。相如负文望久,公卿多以为宜在馆阁。乾隆二年,天子开鸿博试,争以君名荐,而试又不第。呜呼!相如之遇,可谓穷矣!相如天才极富,少壮时为诗赋,七步八叉都不起草。晚亦不耐书。殁后子腾元、洎弟苏臣,搜罗遗逸,仅得若干首,叶分二卷。呜呼,此未足以尽相如。犹忆余甲子赐还日,相如为序其出塞稿,余哭思山诗寄相如,相如属和云:诗哭九原无寄处,书来万里吊相知。沈痛堙郁,可以知其诗,可以知其人矣。
在《雅雨堂文集》收录的这篇文字之后,还有吴县惠定宇署名的一段评注:叙死生离合处,笔墨不多,令读者无限感慨,先生笃于气谊,故字字从真情发露,文章简贵,妙在能留。
从以上的文字资料中,我们可以相信:虽然卢见曾与马朴臣在面缘上相识甚晚,但相知既早,且识面后相交甚厚。卢见曾这篇序文为我们提供的消息,在与《雪桥诗话》比对中提炼出的重合事迹,两相参照亦是完全吻合。站在卢见曾与马朴臣知交深厚的角度,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则序文为我们提供的信息也是绝对可信的。那么,马朴臣卒于乾隆十二年丁卯,据此断无可疑。杨锺羲《雪桥诗话》此则的记载,亦甚准确。这比郑方坤在《马朴臣小传》中所记的乾隆三年戊午,已经晚了九年之多!
又按方贞观卒年,目前所知在不同记载中亦稍有误差。据朱彭寿《清代人物大事纪年》所记,方贞观卒于乾隆十二年,年六十九,这与马朴臣卒年相同。而据查《桐城桂林方氏部分世系资料》,其中记贞观卒于乾隆十一年十月初二日,享年六十八岁。此中言之凿凿,使我暂时也以为后者的可信度或许更高。照这样说来,方贞观卒年较马朴臣反而稍早,似成正解。但两位密友在不足一年的时间之内先后离世,也算是一场冥冥之间的偶合与奇遇了。
郑方坤的《马朴臣小传》,在卒年问题上虽然误导世人甚久,但他在《本朝百家诗钞》中录入马朴臣《春迟诗稿》,无疑为马朴臣诗作的流传,作出了重要贡献,亦可谓“居功甚伟”。他的“录入以俟后之续《龙眠风雅》者”的初衷,不仅仅体现了一辈学人的无私精神,也成为桐城乡人至今未能达到的一大憾失。龙眠山水换过了一朝一代,也孕育出一批又一批的学者英才。朝花夕拾,今之人是否能完成郑方坤先生在数百年前寄托于桐城人的俟补《龙眠风雅》的愿想,便在往后才知分晓了。马朴臣先生有过一段几近寂寞无闻的生死,但他在桐城文学的长河中曾经建立的碑铭,再不应该就此湮没于茫茫荒草之间黯然成灰了。
是文毕,时2008年11月05日晚七时半,桐城张庆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