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正是由于黑水城西夏文文献数量巨大、内容丰富,极具学术价值,所以对黑水城西夏文文献的整理和研究,其意义和价值是不言而喻的。
黑水城遗址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盟额济纳旗东南的荒漠中。其地在汉代属古居延地区,著名的居延汉简就在附近发现。自汉至唐,这里多数时段相继为少数民族统治和经营。宋元以来,为党项、羌、蒙古族控制,俗称“黑城”,蒙古语称“哈拉浩特”。西夏语所称的“黑水”,汉语音译为“亦集乃”,元灭西夏仍沿用旧称,在此设置亦集乃路。
探险黑水城
外国人首次进入黑水城是在13世纪。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在其游记中就曾对黑水城居民的生活习俗有过生动的描述。1908—1909年,俄国探险家科兹洛夫买通了蒙古王爷,在向导的带领下顺利地抵达了他梦寐以求的黑水城遗址。在四处挖掘之后,科兹洛夫最终在城外的一座佛塔中发现了大批文献和文物。这里简直就是一座图书馆兼文物库房,成堆的佛像、佛画,还有成套的书籍、簿册、经卷,美不胜收。据科兹洛夫档案记载,当时总共装载了40驼,计2.4万卷。英国人斯坦因闻知消息后,于1914年也来到黑水城,从这里带走了7000多个编号的佛画和文献残片。
中国学术界也非常重视黑水城出土文献的调查研究。1927年,以瑞典人斯文·赫定和北京大学教务长徐炳昶为首组成的中瑞西北科学考察团,就曾在此发现了一批文书。后来,黑水城所在的额济纳旗曾先后划归甘肃省和内蒙古自治区管辖,两省区多次派员到黑水城及其附近地区从事考古调查和发掘工作,不但大体弄清楚了城址的建置沿革和布局,而且也发现了约3000件文书。
黑水城文献
迄今为止,目前全世界收藏黑水城文献最多的是俄罗斯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圣彼得堡分所及冬宫博物馆(科兹洛夫藏品);其次是英国国家图书馆、印度新德里国家博物馆(斯坦因藏品);内蒙古自治区考古研究所亦有收藏。从文献数量与内容的完整性上来讲,俄藏居首位,大约占存世黑水城文献的95%以上,英藏及我国所藏均为劫后之余,约占5%。黑水城文献主要是西夏文文献,占90%以上,另外还有汉文文献以及少量藏文、回鹘文、波斯文的材料,占不到10%。
西夏文文献包括世俗文献和佛教文献两大类。
世俗文献以其性质之不同,可以大致分为(1)辞书类:《同音》、《文海宝韵》、《番汉合时掌中珠》、《三才杂字》等。(2)文学、历史类:《西夏诗集》、《新集锦合辞》、《圣立义海》、《德行集》、《十二国》等。(3)汉文典籍的西夏文译本:《论语》、《孟子》、《孙子兵法》、《类林》等。(4)法律类:《天盛律令》、《贞观玉镜统》、《亥年新法》等。(5)社会文书类:《天盛年买地契》、《天庆庚申年卖地契》、《应天己巳四年军抄人马装备帐》等。(6)历书、图表类:多种历书、佛历残页以及西夏官阶封号表、乐器图卷等。(7)医方、咒文等。其中前4类以刻本为主,后3类以写本为主。
佛教文献即西夏文佛经,不但数量可观,而且内容丰富,约计370种。大体上可以分为汉传佛经、藏传佛经以及西夏人自己的撰述三大类。
汉传佛经,以经、律、论三藏为主。(1)经藏,相传为释迦牟尼所说,后由其弟子、信徒结集的经典,分为宝积、般若、华严、涅槃、阿含等部。A.宝积部:《大宝积经》、《维摩诘经》等。B.般若部:《大般若波罗蜜多经》、《金刚般若波罗蜜多经》等。C.华严部:《大方广佛华严经》、《观弥勒菩萨上兜率天经》、《佛说阿弥陀经》等。D.涅槃部:《大涅槃经》、《金光明最胜王经》等。E.阿含部:《长阿含经》、《佛说瞻婆比丘经》等。(2)律藏,是关于佛教戒律类的著作。现存有《月光菩萨经》、《佛说生经》、《佛本行集经》等。(3)论藏,是解释经义、论辩法相的著作。现存有《大智度论》、《阿毗达磨顺正理论》、《金刚般若记文》等。
藏传佛教经典,多译自藏文,有《大寒林经》、《圣大乘守护大千国土经》、《佛说圣大乘三归依经》等。
西夏人自己的撰述,大致可以从佛经名称上分辨出来。如《番言金刚王乘根》、《番言胜慧到彼岸功德宝集》等。“番言”即“西夏语”的意思。
黑水城西夏文文献的整理和研究
正是由于黑水城西夏文文献数量巨大、内容丰富,极具学术价值,所以对黑水城西夏文文献的整理和研究,其意义和价值是不言而喻的。简而言之,可以概括为以下几点。
1.从历史学的角度看。西夏灭亡之后,元朝为前朝所修的专史中,有宋、辽、金诸史,唯独没有西夏史。其中的原因是,蒙古消灭西夏时,将其文书档案全部化为灰烬,致使元人修史时无材料可寻;另一方面是由于西夏为党项族所建,被封建史学家视为异端而不入“正史”之列。各方原因致使西夏史料散佚湮没,从而使其成为“丝绸之路”上消失的神秘王国。大量西夏文文献的整理与研究,将有助于复原远去的西夏历史,同时也将为人们进一步了解宋元时代的民族史、文化史等产生重要影响。
2.从语言学的角度看。西夏文文献的整理与研究,是复原已死的西夏语的关键。研究表明,西夏语是属于汉藏语系藏缅语族羌语支中的一种古代语言。在汉藏语系中,保存古代文字记录的语言并不多,而西夏语则因为有11—13世纪的文献资料,而在汉藏比较语言学中占有重要地位。
3.从文献学的角度看。黑水城文献中有许多汉文典籍的西夏文译本,如《论语》、《孟子》、《孙子兵法》等。这些珍贵的异文古本,无论是其版本价值,还是校勘价值,都是十分重要的。更何况有些中原典籍的汉文底本久已亡佚,西夏文译本便成为考证和复原这种古籍唯一的线索了。
4.从佛学的角度看。研究表明,西夏前期用50余年的时间将汉文大藏经翻译成了西夏文。西夏文大藏经在我国少数民族文字佛经中,仅晚于藏文大藏经,其对佛经的保留和传承意义重大,因而在中国佛教史上占有一席之地。数量如此巨大的佛经译文,必然体现着西夏人的佛学思想,对于重构西夏佛教史是难得的第一手资料。更何况其中许多经典中原早已失传,由西夏文还原这些经典,无疑可以极大地丰富汉文大藏经的内容。
敦煌文献发现于1900年,黑水城文献发现于1908年,二者几乎同时被发现。但是百年之中,敦煌学很快风靡全球,成为一门国际显学。而以黑水城文献研究为发端的西夏学不但发展缓慢,而且影响远远不及敦煌学。究其原因,我们认为根本的因素在于黑水城文献以西夏文文献为主体,而西夏文字又难学难懂,参与研究的人员远比研究敦煌文献的人少。在黑水城西夏文文献大多公布的今天,想要发挥这批珍贵文献的学术价值,关键在于掌握西夏文字这把入门的钥匙。只要我们借鉴敦煌学的成功经验,潜心于这批西夏文文献的研究,西夏学将会拥有未来!
注:作者单位: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文章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