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方,艺术史始终是以建筑为主线的,因为建筑史更为明晰地附着了一个时代的艺术潮流和文化;但是中国的状况正好相反,在艺术的各门类中,绘画一直是绝对的主角,书法,甚至陶瓷艺术,都比建筑更具有代表性。所以对一般艺术爱好者而言,对所谓的中国建筑,只有大屋顶、琉璃瓦之类笼统的概念,“建筑史”的知识则几乎是空白。这大约也就是梁思成的《图像中国建筑史》虽写于上世纪初,至今依然畅销的原因。然而,有关中国建筑史的书实在是太少了,就是梁思成的那部名著,也是偏重于技术史。在这种情况下,史建的《图说中国建筑史》便显得很突出,它实际上已不是一部中国建筑艺术史,更把当时的社会文化熔铸其间,再加上图片的精美、叙述语言的优美和高度个性化,使这部篇幅不大的著述显得厚重、凝炼。
《图说中国建筑史》在历史文化与建筑艺术的空间里纵横捭阖,一部建筑史由此成为一部鲜活的建筑文化史。在此,我们可以看到贡布里希《艺术的故事》对作者的深刻影响。例如,在叙述历史上错综复杂的宋辽金时,作者即有意避开纯粹的时代背景的交待,而有意将建筑史与文化史“打通”:“艺术史的分期往往是个很棘手的问题,本来艺术的流变并不一定依循时代的必然演化规律,在这方面,艺术史有点像文化史,它是错综穿插于政治化的所谓‘历史’之中的,这种现象在五代、宋、辽和西夏这样一个多政权、多民族并存的纷争又繁荣的年代,尤其显得突出。比如,一直被表述为主流的两宋具有自己浓重的风格特征,而与之同时的辽代却传神地延续了大唐遗风,并且辽代建筑的几个代表作也奇迹般地得以幸存。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恰是后来吞辽灭宋的金遥开元明清三代建筑之先河。”正是由于视野的开阔,作者对中国的木结构建筑与西方石结构建筑的比较,对藏式的喇嘛庙建筑,均有独到的阐述。浓重而不呆滞,清晰而又鲜活,将艺术史融入文化史,把图注变为图/文间的有趣中介,变为对插图的细读和对“正史”的演绎,《图说中国建筑史》在这方面为时下流行的图文书做了新的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