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尔像》 一九四○年 徐悲鸿作
长期以来,不少人都以为东西方艺术如同两条平行的直线,没有交集的可能。因为东方艺术追求一种富有诗意的情境。而西方艺术恰恰相反,强调用技术对形体进行逼真生动的再现。可是伴随着东西方艺术家广泛的交流与互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艺术时代不可避免地到来了。
一
《东西方艺术的交会》的作者迈克尔·苏立文,是世界著名的汉学家、美术史论家,他毕生专注中国艺术的研究与传播,是最早向西方介绍中国现代艺术的西方学者。苏立文进行中西方艺术比较研究时,严格遵循学术自身的规律进行大胆探索、小心求证。总体来看,他从事中西方艺术比较研究,是站在西方学者的角度,重点关注工业革命之后,西欧绘画与中国绘画之间的交流互动所形成的创作局面。工业革命后,一些兼具画家、传教士双重身份的欧洲人,跟随商船,漂洋过海来到中国。传教士想尽办法传播教义,然而中国人对西方的基督教并不热衷,而是对西方书籍中那些逼真的插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西方绘画重在写实,用线条、色彩、明暗、结构等手段,最大限度地再现形体。而中国绘画却恰恰相反,追求主观的真实,乃至书法、篆刻和诗歌,都成为绘画的组成部分。中国画家在未接触西方绘画之前,其造型能力是明显偏弱的,单纯用线条和水墨,显然无法再现物体的真实。可以说,西方书籍中的插画,是中西方绘画交会的起点。
在东西方艺术交会的进程中,郎世宁是一个绕不开的画家。他以传教士之名来到中国,长期为清廷绘制各种画作。其中传世之作长轴手卷《百骏图》成功地将中西画法融为一体。这幅画为雍正皇帝专门绘制,该画因手卷形式所要求的无固定焦点连续透视法是中国式的,可是为了达到景深效果,倒影和阴影的使用,则是西方式的。郎世宁凭着精湛的绘画技巧赢得皇家贵族的赏识,他的身后,则有一大群中国学徒跟随。郎世宁的作品为什么会受到中国绘画的影响?难道他真的醉心于中国水墨?苏立文经过大量的分析和考证,认为郎世宁本质上是取悦于皇帝以及达官贵人,很难说在灵魂深处认可了中国绘画。
二
上世纪20年代以后,是中西艺术交流、交融、交会的黄金时代。一批中国青年来到欧洲系统学习油画。油画是西方绘画的主要画种,也是最有表现力、且冲击人心的画种。西方绘画史,其实就是油画家的历史。徐悲鸿、林风眠、庞薰琹、吴作人、潘玉良、赵无极、吴冠中等等画家,年轻时都在西方接受油画专门训练,并且后来都成为中国绘画史上的标杆人物。他们在艺术生涯的最初阶段,无一例外对油画推崇备至,可是当真正掌握写实油画创作技能之后,却都回归中国绘画的审美传统,在水墨情趣中寻找创作养分。
西方绘画自一战之后,整体上从具象转向抽象,描绘物体的像与不像,已经并不重要。绘画开始注重形式的美和画家情绪的主观表达。苏立文在书中坚信:西方绘画这种革命性的转型,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从东方艺术中受到的启发。西方现代绘画一百前才完全从真实形体的藩篱中走出来,而中国绘画从来都没有追求过形体的真实,而是借景抒情、借物表意,观念传达一直是作品的重点。改革开放至今,大量西方经典艺术作品前来展出,中国艺术作品在西方展出也成为常态,这大大拓展了中西方艺术家们的眼界。所以,摆在中国艺术家面前的境况是:吸取西方艺术有益养分的同时,如何创作具有民族风格、中国气派的作品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
《东西方艺术的交会》 [英]迈克尔·苏立文 著 上海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