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书中照片,梁思永(左)与梁思成1935年春在安阳殷墟考古工地。
“思文”二字,语出《诗经·周颂》:“思文后稷,克配彼天。”意思是说,后稷的文德,当配享于天。引申为后世对先贤事迹的追念。这部《思文永在》就是一部追念先贤的著作,满怀一位女儿对自己父亲长久的眷恋与怀念,父亲的名字——思永,在嵌入书名的同时,更是深深地嵌进作者的记忆中。
梁思永先生是中国现代考古学的先驱,被誉为“中国接受西方正规考古学训练之第一人”,其在中国现代考古学的名人簿中,占据相当靠前的位置。梁先生之于中国现代考古学的贡献,在于首先提出了“文化层”的概念,找到了“后岗三叠层”这把钥匙,改进了现代考古方法……现在看来,他的这些贡献与新会梁氏这个显赫家族的出身似乎并无太大关系,更多的是源于他后天艰苦卓绝的努力,对理想矢志不渝的追求。
梁思永先生去世于1954年,时年50岁,除了上世纪30年代以来梁先生发表于国内外的专著、论文以外,相当一部分关于其工作状态的资料随着史语所远徙台湾。因此梁柏有女士与父亲生命交集的20余年的回忆,就成了她所保存的关于父亲最珍贵的遗产。
2013年开始,梁柏有女士以80多岁的高龄,开始“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找东西”,但凡与父亲有关的文献、资料、照片,她通通收纳其中。她以一股孩子气的坚持,克服眼疾,提笔著文,寒暑两载,终成大观。交稿那天,一份沉甸甸的资料被铺排在编辑室的书案前,编辑们无不为老人的执着所感动,女儿迟到了半个多世纪的回忆,连同世间能够找到的关于父亲的资料,被一股脑地“灌装”成初稿。编辑在兴奋之余,不免有爬梳冗余之感。
一直以来,我相信,编辑司职,以少删或不删字句而成文隽雅为上;以斟酌损益而增改修添为中;以越俎代庖而捉刀揣测为下。对于这部回忆录性质的书稿,作者每一字的回忆,都可以说是不可替代的第一手信息,于是,一条关于编辑此书的铁的纪律被确定下来:必须忠实于原稿,先做组稿的加法,再做编辑的减法。对每一条史料、每一篇参考都予以充分重视,帮助作者理清回忆的思路,形成文字的系统。如此一来,一部信息量庞大、有血有肉的回忆录便初具规模了。
整个的编辑过程,真的不仅仅只是与一位作者磨合文字、往还资料,而是完全深入到整个家族对梁思永先生的缅怀之中。通过这些文字、照片、档案,不经意地,我们触碰到了一个人的历程,一个家族的聚散,一个国家的荣辱。在梁思永先生奋斗不息的身影背后,我们感受到了梁启超先生如山的父爱,梁氏兄弟姐妹们真挚的手足亲情,李济、傅斯年、金岳霖等人在工作与生活上的鼎力扶持,还有史语所考古组“十兄弟”不羁的豪迈……这些情真意切的文字、生动如昨的画面,体现了属于那个时代的学者们百折不挠的乐天精神。在这部回忆录中,“个人”与“国家”的互动,是一条作者没有点破的主题。当一个人的命运开始与国家的命运起伏相合的时候,那么支持他奋斗的动力会被赋予国家的力量。
《思文永在——我的父亲考古学家梁思永》全书25万字,插图200幅,包括梁思永先生各个时期的工作与生活留影、学习笔记、考古标本、往来信函等,在以女儿的口吻追述其生平事迹的同时,亦收录多位国内考古界知名人士的回忆文章,以及梁氏家族成员的怀念文字。梁思成的女儿梁再冰女士,当时以84岁高龄,撰写出一篇一万余字的纪念长文,缅怀三叔;梁思庄的女儿吴荔明教授,深情地回忆了与三舅共同度过的时光;梁思达的女儿梁忆冰女士,感怀三叔为中国考古学鞠躬尽瘁的一生,以“生命不息,奋斗不止”为题,著文纪念;还有梁家的第四代人于葵女士,以其专长,将梁思永先生早年的英文学习笔记翻译成中文,收录于本书。更需要一提的是,梁思永先生的八弟,我国著名火箭专家梁思礼先生,在89岁高龄时,为本书撰写了序言,血脉兄弟,一纸难言。完全可以这样说,正是因为这个与国家同呼吸、共命运的家族强大的凝聚力与责任感,才有了《思文永在》这部回忆录的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