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东去,淘尽风流无数;赤壁江边,临风而立千年。转过烟云之身,遨游的飞仙,风姿不减。
一、宦海沉浮中兴致昂扬
东坡是四川眉山人,蜀山文化孕育了东坡汇纳百川的性格,天府之国的安逸使其有了超越崇山的渴望,使其挣脱离开了蜀地。东坡20岁中进,深受欧阳修赏识,被选为待宰相。他勤政爱国,不畏强权,反对新法;不以己悲,关注民生,力保“富”“强”。他欣赏认可任何人的卓越诗文或政法,不自视、不自矜。而正是他的正直率性,让其饱尝了宦海浮沉的心酸与凄楚。性格中的至人至刚之气将人之本能的冲突演变得更加尖锐。好在,他没有妥协。天性豪爽的他被屡次打磨却始终学不会阿谀承迎。
一贬再贬的他,依然兴致昂扬。越过深远厚重的历史,我望见东坡于月白风清之夜,荡舟论道,追今悼古;于黄州赤壁之下,诵诗谈经,对酒当歌。他的恣肆,他的开怀,他的爽朗,他的淡定,在旷逸的诗文间活灵活现,呼之欲出。那也是一场淋漓的急雨,他于穿林打叶声中,淡泊地吟啸徐行;于山头斜照迎下,旷达地拄杖回首。他悟出了生命的真谛,一蓑烟雨任平生,他的豪迈放纵从此氤氲了整个历史。不济的时运,多舛的命途,并不能让他那高傲的心屈服。逍遥红尘,寄情山水,反而成就了他文学的高度。
二、穷而后工的艺术人生
东坡才情发越。他饱满纵横的艺术秉性似是与生俱来,他是艺术的宠儿。上天特意磨练他的坎坷遭际与其博学奇逸的才华,发酵之后,促使东坡在文学的王国里独树一帜,成就骄人。苏文行云流水,既有汪洋恣肆之美,又有通达流转之妙。苏词突破创新,一洗罗绮之态,大有超乎尘垢之感,至今读来口齿沁香,叹为观止。他信笔灵光间,拈得杨花之魂,思妇之神;意气盎然间,补得佚作残句,名留史册。他不拘于时,立论大胆独特,嘲笑刘邦小气计较的犀利,戏说颜回箪食瓢饮的真意,无不别致新颖。他才思敏捷,妙语天成的对联破敌救国,吻合贴切的对诗称雄考场。
东坡本人就像一首荡气回肠的诗篇,充溢着浪漫奇异的艺术魅力。他包容霁明,提携后进,将潇洒风流与闲适淡雅有机结合;他飘逸不羁,气度超拔,将诗情画意与达观理趣和谐统一。在远离政治核心的杭州,政治家的深谋远虑,文学家的雄奇构思,促其筑就了五里长堤,六座石桥。幽美如画的苏堤春晓倾倒了多少文人墨客,至今颇负盛名。而它的创造者东坡,却不自视不自彰,只在扬州任上的答友人诗中略有提及。
困蹇的命运,传奇的人生承载着他在文艺界的浓墨重彩,使其傲视春秋,至今后无来者。
三、穿月拂花的感性坚毅
大起大落、多磨多难的生活里,东坡深情感性,从来不会背叛自己的感情。明月夜,短松岗,多情的他肠断爱妻;泪千行,十年后,心酸的梦蕴蓄凄苦。丝丝缕缕的殇恸透过纸背,惹人怜惜,令人禁不住抚慰这个孤苦哀怜的孩子,哪怕只是敛默地陪着他,也希冀给他穿越风雨的力量。为了实现劝慰朝云感怀时的一句承诺,终生不复听《蝶恋花》。痴情、诚信也可见一斑。
幸好,豁达的他懂得排遣调节。中秋之夜,孤寂漂泊的他起舞弄清影,故垒西边,聊以自慰地酹半江明月。从“月有阴晴圆缺”中琢磨出了离别的相对况味;从“月明多被云妨”中升华出了才高遭难,沦落遭斥的必然。遥寄相思,自娱自乐,很快平复了委曲不甘的心境,暂得于己。
继而,心宽体胖的他才得以拥有超拔的境界,超越历史的高度去评论是非,为才识之人奔走呼号,感染荫庇他人。他磊落豪侠,于常州手头拮据,仍退房成全陌生老妪的心愿。对知交李方叔相勉于道,在落魄流难之时共赏清风明月,论天下是非。高俅不名一文,他却出于对其才干的欣赏,热心举荐。他不厌恶其轻薄放浪,坚信“天下无一个不好人”。他悼念盼盼委弃芳尘,感时伤恨;他关怀少游落泊困苦,热情救助。他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在热切率真的交游处世中,历历在目,不由拊掌称叹,神往之情勃郁而生。
四、深沉恋仕的坚毅通达
官场的挣扎,人生的矛盾交织着无奈与苦恼纷至沓来,他的笔间却流露出了老者佛家独有的通达澄澈。和着蹈厉的豪情,东坡的生活依然迭荡多姿,依然情趣飞扬。超脱宁静时,他奢想随水而逝,寄生江海;热烈豪兴下,他又聊发少年狂,热忱请战,不是耽于荣华,不是心口不一,而是忧国忧民,哪管处江湖之远!哪管领五斗俸禄!
时政国事、民生大计在他心中永远是第一位的,这是由他骨子里的拳拳士子之心决定的。东坡并没有把他的全部才气倾注到与他和谐共鸣的文学创作上,一定程度上是文学的遗憾。千百年后,我们庆幸弄权者浊乱纷扰的争斗消残了他的仕途情缘。我们欣慰公正的历史成全了他沸腾非凡的文心。于是,拈花微笑、恬淡随缘的他将满腔无处挥洒的眷恋与挚爱化为书卷上联翩而至的灵感。在文坛上高歌猛进,引领豪放派的潮流。
抚弄着纸页上的文字,我臆想东坡应有的模样和风采。东坡曾高歌西水,于中年呼唤逝去青春里昂然的斗志与激情。其实在人们心中,那个洋溢着深沉忧思,意气风发的中年人是他永恒的写照。不禁痴想如若我回到那个畅想的年代呢,能否有幸拜会?又能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呢?做他的知己呢,不敢奢望。做他的侍妾嘛,有怜他懂他的朝云已足够。做他的骨灰粉丝吧,亦不需要,大概也只能隔了久远的距离空自赞叹他的光耀。如此想来,倒大可不必叹息生不逢时,毕竟他是否知悉我的存在已不重要。就当我是万千一厢情愿地把东坡视为最佳人生伴侣的多情女子中的一员吧。而今日,反倒能静默地念着他的词,于历史之外,道一声,东坡,安好?
钟天地灵秀于一身,揽人间才华于掌股,千百年来,谁堪伯仲?他当之无愧!千秋杳隔,只能徒此揖清芳,凭空拜君魂。
后记:
历来评说苏轼者数不胜数。士大夫的理想人格,文人的通用电码,英才俊杰,受人追捧和青睐也是常情。而要写出特色新意难免就要费上一番功夫。加之,浅草笔力有限,才情枯涩,有疏漏与不实之处,海涵为望,敬请新老朋友斧正!原谅浅草也附庸风雅得拿苏轼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