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礼(110—169)东汉臣。字元礼,颍川襄(河南襄城)人。桓帝时为司隶校尉,与太学生首领郭太结交,反对宦官专权。宦官张让弟朔贪残无道,膺率将吏捕杀之。使诸黄门常侍鞠躬屏气,休沐不敢复出宫省。是时朝廷纲纪废驰,膺独持风裁,以声名自高,士有被其客接者,称“登龙门”。后以党锢免官。灵帝时复起,与窦武等谋诛宦官,事败被杀。《后汉书》称:“天下楷模李元礼。”
李元礼出仕之初举孝廉,后历任青州等地太守、乌桓校尉、徵度辽将军、河南尹。在《世说新语》里,直接记载李元礼言行的,共有五条,分布在《德行》《言语》《赏誉》《品藻》四门里。总观这五条记载,对李元礼的评价都非常高。《赏誉》之二就评论:“世目李元礼‘谡谡如劲松下风。’”。他被太学生标榜为“八俊”之第一,在世人心目里有着很高的地位,见《品藻》之一:
汝南陈仲举,颍川李元礼二人,共论其功德,不能定先后。蔡伯喈评之曰:“陈仲举强于犯上,李元礼严于摄下,犯上难,摄下易。”仲举遂在“三君”之下,元礼居“八俊”之上。
李元礼为官期间,和陈蕃同样反对宦官专擅,纠劾奸佞,号称“天下楷模李元礼”。《资治通鉴》第五十五卷记载:
太学诸生三万馀人,郭泰及颍川贾彪为其冠,与李膺、陈蕃、王畅更相褒重。学中语曰:“天下模楷,李元礼;不畏强御,陈仲举;天下俊秀,王叔茂。”于是中外承风,竞以臧否相尚,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贬议,屣履到门。
历史上的李元礼,其出名是和他礼贤下士为官清正分不开的。
广罗人才,选贤任能
李元礼本身才华横溢,为官后亦不遗余力地为朝廷搜罗人才。《资治通鉴》记载,当时有个才子名叫郭泰,还未被世人所识之时,被人介绍给了李元礼。李元礼与之交谈后发现此子是个不可多得的有才之人,遂对郭泰大加赞赏。后来两人交情益深,一同回乡之时,那么多侍从门生,李元礼独与郭泰同船同车,时人艳羡,“同舟共济”的典故即出于此。事见《资治通鉴·卷五十五》:
泰博学,善谈论。初游雒阳,时人莫识,陈留符融一见嗟异,因以介于河南尹李膺。膺与相见,曰:“吾见士多矣,未有如郭林宗者也。其聪识通朗,高雅密博,今之华夏,鲜见其俦。”遂与为友,于是名震京师。后归乡里,衣冠诸儒送至河上,车数千两,膺唯与泰同舟而济,众宾望之,以为神仙焉。
另有李元礼同乡聂季宝,出身低微,自觉无颜面见李元礼,有人将他的情况告诉了李元礼,李元礼当即主动与之会面,断言:“这个人将来会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后来果如李元礼所料。事见《太平广记》:
膺同县聂季宝,小家子,不敢见膺。杜周甫知季宝,不能定名,以语膺。呼见,坐置砌下牛衣上。一与言,即决曰:“此人当作国士。”卒如其言。
时有孔子后裔名文举,也就是以四岁让梨而为后人熟知的孔融,十岁时随父登门拜访李元礼。本来寻常人等是见不到李元礼的,然孔融自称是李元礼的亲戚,顺利进入李家大门。李元礼见之,便问:“我们是什么亲戚?” 融对曰:“我的远祖孔子和您的远祖老子(老子姓李)有师徒之谊,我是孔子的后人,你是老子的后人,我们当然是世交啦!”
孔融因机智求得一见不说,又以表现突出,而得到李元礼赏识。当时有太中大夫陈韪不以为然,说他小时候出色并不等于长大了也出色(“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不想孔文举头脑敏捷,马上回答:“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你是小时了了的啦(“想君小时,必当了了”)!”事见《世说新语·言语》:
孔文举年十岁,随父到洛。时李元礼有盛名,为司隶校尉。诣门者,皆俊才清称及中表亲戚乃通。文举至门,谓吏曰:“我是李府君亲。”既通,前坐。元礼问曰:“君与仆有何亲?”对曰:“昔先君仲尼与君先人伯阳有师资之尊,是仆与君奕世为通好也。”元礼及宾客莫不奇之。太中大夫陈韪后至,人以其语语之,韪曰:“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文举曰:“想君小时,必当了了。”韪大踧踖。
不光聂季宝得到李元礼赏识后能够顺利入仕,其他的人,也都是这样,一旦被李元礼赏识,便如同鲤鱼登了龙门。东汉时期,名人士人清议对一个人前途尤其是仕途的影响,由此可见一斑。
为官清正,威慑朝野
李元礼为官清正冷竣,惩治阉人宦官、贪污腐败历来下手无情,也因此深为小人所恨,曾经被一贪官反咬一口而遭罢官,事见《资治通鉴》第五十五卷:
宛陵大姓羊元群罢北海郡,臧污狼藉;郡舍溷轩有奇巧,亦载之以归。河南尹李膺表按其罪;元群行赂宦官,膺竟反坐。
后来陈蕃等很多当时非常有影响的高级官员反复上表为李元礼辨析冤情,不但要求把他放出来,还要求升他的官。最终,李元礼被释,“复拜司隶校尉”,并且仍旧耿直威正,一如既往地追查官场里的贪污腐败现象。
“畏李校尉”
时宦官张让之弟张朔在外任职,为人贪婪而残暴,知道李元礼要抓他,便一路跑到京师张让处寻求避护,甚至藏到房屋柱子的夹层里。而李元礼竟也一路追到张让家里,破开屋柱抓住了张朔,问清罪行后立马将其就地正法。张让得知此事时为时已晚,悲愤之下跑到皇帝跟前恶人先告状,诬其未经请示便私自处决犯人。帝因此召问李元礼,李元礼当庭辩驳,慷慨陈词,辨析义理,皇帝被说服了,回头答复张让:“这是你弟弟自己做恶了,和李元礼没什么关系的啦!”自此后,中庭阉宦再不敢私自出宫为害百姓,朝廷官员,莫不战战兢兢坚守岗位,再不敢懒散放纵。皇帝见到这个现象奇怪,就问为什么变得这么胆小,宦官们说:“怕那个李校尉啊!”见《后汉书·卷六十七》:
时,张让弟朔为野王令,贫残无道,至乃杀孕妇,闻膺厉威严,惧罪逃还京师,因匿兄让弟舍,藏于合柱中。膺知其状,率将吏卒破柱取朔,付洛阳狱。受辞毕,即杀之。让诉冤于帝,诏膺八殿,御亲临轩,诘以不先请便加诛辟之意。膺对曰:“昔晋文公执卫成公归于京师,《春秋》是焉。《礼》云公族有罪,虽曰宥之,有司执宪不从。昔仲尼为鲁司寇,七日而诛少正卯。今臣到官已积一旬,私惧以稽留为愆,不意获速疾之罪。诚自知衅责,死不旋踵,特乞留五日,克殄元恶,退就鼎镬,始生之意也。”帝无复言,顾谓让曰:“此汝弟之罪,司隶何愆?”乃遣出之。自此诸黄门常侍皆鞠躬屏气,休沐不敢复出宫省。帝怪问其故,并叩头泣曰:“畏李校尉。”
党锢之祸,冤死牢狱
时朝纲败坏,惟李元礼却坚持正义,主持清廉,一时名气大振,士人都以被李元礼赏识为荣,认为被李元礼称赞也如同登了龙门一样,见《资治通鉴》:“时朝廷日乱,纲纪颓弛,而膺独特风裁,以声名自高,士有被其容接者,名为登龙门云。”后来李元礼举荐名士为官,其名下属官荐官门徒学生无数,政事为之一振,世人开始期待太平盛世。但是终究是社会腐败太甚病入膏肓,李元礼和追随他的士人,不但没有实现政治抱负,反而和阉宦结怨,两次沉浮,死伤无数,历史上非常著名的“党锢之祸”说的即是此事。
延熹九年(166年)宦官集团指使人诬告李膺等人笼络太学生,交结门徒,互相联系,结成朋党,毁谤朝政,败坏风俗。在宦官煽动下,桓帝大为震怒,下令布告天下,逮捕党人,除李膺被捕外,还牵连了200余人。这些党人项颈、手、脚加上所谓“三木”的刑具,头被蒙盖着,遭到严刑拷打。李膺骨头很硬,也很机智,他的供辞大多涉及宦官子弟,宦官因此怕惹火烧身,不敢深究。太尉陈蕃极力反对对李膺等人的迫害,他上疏说,“今天所逮捕入狱受刑的人,都是海内有声望的人才,他们忠心耿耿为国忧虑,对他们予以十代人的优容还不够,那有无缘无故逮捕拷打他们的理由呢?”桓帝皇后的父亲窦武,向来喜欢结交太学生,他以桓帝岳父身份上疏请求释放党人,并以托病交上官印相胁,迫使桓帝不得不释放党人,但规定禁锢终身,不许再做官,李膺也因此罢官。这就是东汉时期的第一次“党锢之祸”。
永康元年(167年),桓帝死,十二岁的灵帝继位,窦太后临朝听政,大将军窦武掌握实权,起用陈蕃,征召曾被废黜的李膺等人为官,意图剪除阉宦势力,然事败被杀。待张俭事起,有人劝李膺逃走。李膺回答说:“临事不怕危难,有罪不避刑罚,这是做臣子的气节。我年已六十,死生听从命运,往哪里逃呢?”他自动赴诏狱,被拷掠而死。妻子徙往边远地区,他的父兄门生故吏均受牵连下狱。事见《后汉书·卷六十七》:
后张俭事起,收捕钩党,乡人谓膺曰:“可去矣”。对曰:“事不辞难,罪不逃刑,臣之节也。吾年已六十,死生有命,去将安之?”乃诣诏狱。考死,妻子徙边,门生、故吏及其父兄,并被禁锢。
“党锢之祸”是东汉灭亡天下大乱的标志,此后东汉名存实亡,军阀割据社会动荡,开始进入历史上最混乱的三国时期。号称“天下楷模”的李元礼,即便是有心清政,也无力回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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