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参观者在国家图书馆观看“西域遗珍——新疆历史文献暨古籍保护成果展”。CFP
《高昌馆杂字》封面(资料图片)
汉语中的“消停”,回鹘文音译为“阿思答”;汉语中的“刮风”,回鹘文音译为“烟得伯刺的”……这不是今天翻译家们在教授学生学习回鹘文,而是两本明代抄本《高昌馆杂字》、《高昌馆译书》里告诉今人的信息。这两本抄本是古时汉字和回鹘文对照字典。更有趣的是,它们还用汉字标注了回鹘文的读音。
新疆素有“语言文字博物馆”的美誉,从目前考古发掘的情况看,有19种语言、28种文字。这些语言文字成为打开许多历史、宗教和文化之门的钥匙。新疆古籍保护中心办公室主任丛冬梅说:“过去我只看到我们自治区图书馆里的古籍,没想到当我们举办‘新疆历史文献暨古籍保护成果展’时,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好东西。原来新疆古籍这么丰富,这么众多,全是国家的宝贝呀!”
古籍已超55万册
从目前已掌握的情况看,新疆保存的汉文古籍超过50万册(件),少数民族古籍2.4万册(件),西域文书3万多册(件)。这些珍贵古籍的文化价值不仅在于为中华文化保留了珍贵典籍,弥补了现存遗藏的不足,更充分证明西域与内地之间自古以来文化交融、联系密切。新疆各民族在历史发展的长河中,共同创造了具有新疆地域特色的璀璨文化,积淀了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丰富的古代典籍记录着各民族发展的轨迹,凝聚着各民族人民的智慧,是民族融合、发展的见证,是中华民族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体现了中华民族悠久的文化传承,展现了中华文化丰富深厚的历史内涵。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化厅副厅长艾尼瓦尔·阿不都许库尔介绍,自国家2007年实施中华古籍保护计划以来,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政府制定了《关于进一步加强自治区古籍保护工作的实施意见》,成立了以自治区分管主席为组长,自治区文化厅、发改委、财政厅、民(宗)委、教育厅、科技厅等部门为成员单位的“自治区古籍保护工作领导小组”,并设立了古籍专家委员会。2008年4月21日,在自治区图书馆设立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古籍保护中心,标志着新疆古籍保护工作进入到新的发展阶段。
为贯彻中央新疆工作座谈会议精神,落实文化部对口支援新疆工作座谈会的工作部署,在文化部的积极推动下,文化部等八部委今年制定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古籍保护工作方案》。4月,以自治区人民政府的名义下发《自治区贯彻落实国家八部委支持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古籍保护工作实施意见》,重点对自治区的各级公共图书馆、高等院校图书馆、科研单位图书馆、文博单位、民族宗教单位、医疗卫生单位、书刊出版单位等收藏古籍的机构,组织、个人以及私人收藏机构的收藏情况进行了比较全面的普查,对一些重点、珍贵古籍的基本内容、破损情况和保存状况进行了登记造册。对自治区少数民族古籍办、自治区图书馆、自治区博物馆、自治区维吾尔医药研究所、新疆大学图书馆、中科院新疆分院、自治区档案局等重点古籍收藏单位上报的500余部珍贵古籍进行逐一评审,目前有64部古籍入选《国家珍贵古籍名录》,自治区图书馆被确定为“国家古籍重点保护单位”。
曾经在新疆图书馆工作多年的艾尼瓦尔·艾力还清晰地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一位专门研究察合尔文化的专家向他提供了一条线索:一位老人手里有本《纳瓦依诗集》,很不错,希望国家将其收藏。艾尼瓦尔·艾力来到老人家里,老人提出一个要求:拿300元来。当时,他和专家掏干净了口袋,结果连300元钱也拿不出。后来经过领导同意,各方努力,最终才将其收到馆里。后来,经专家鉴定,此诗集为十五世纪成集的古籍,具有很高的文化价值,是全国甚至是全世界的孤本,成功入选第一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更成为自治区图书馆的“镇馆之宝”。
古籍保护的人才之困
8月6日,第29期全国古籍普查培训班在乌鲁木齐市开课。古籍普查是对现存古籍的品种、数量、级别等次、破损情况和保存保护环境所进行的调查、鉴定和记录。主要内容是对登记的古籍进行详细清点和编目整理,建立中华古籍综合信息数据库。而国家图书馆副馆长、国家古籍保护中心副主任张志清介绍,目前我们现存古籍家底不清的情况仍然存在。由于古籍整理力量不足,现在部分图书馆和藏书单位还没有对古籍进行全面编目整理,许多单位没有进行细致清点,流散在民间和国外的中国古籍还是未知数。古籍家底不清的一个影响,就是让国家无法集中有限资金抢救价值更高、破损最严重的古籍。
开古籍普查培训班是新疆古籍保护中心办公室主任丛冬梅一直期盼的事情。但是她心里还有一点点担心:来自新疆各地州市县的99名学员,听不懂专家学者的讲课内容,那自己的一番心血就白费了。“此次请来授课的专家学者是全国古籍保护工作中的佼佼者,但我们的学员,许多人之前没有接触过古籍普查工作,经常需要我们从最初的什么是古籍这样的基本知识教起,一下子让学员们听这样高层次的专家讲课,真有点担心。”丛冬梅说。
也难怪,虽说新疆成立了古籍保护中心,但真正在保护中心从事古籍保护工作的五六个人中,四位是今年刚刚招进的学生。以新疆图书馆馆藏古籍来说,仅靠这些人员,得花费近一年的时间才能完成编目。而相对整个新疆的古籍普查来说,这个工作量实在可以称得上是九牛一毛。
新疆图书馆曾招收一位察合台文字的硕士研究生,希望用他所学的知识解读馆藏古籍中众多的察合台古籍。但三个月后,此人不辞而别,因为业内对懂这种文字的人才实在是太需要了,他去了条件更好的一家博物馆。
“缺人才,缺古籍保护过程中的所有环节的人才。这是我们目前面临的最大难题。”丛冬梅的话语里透着一股紧迫感。
古籍保护工作中有许多环节,搜集古籍信息,信息有了要能鉴定出它的真假来,还要鉴定它的价值是多少,随后才能是编目等后续工作。整个过程繁杂细致又不能有一丝马虎,稍有不慎,就会给国家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
“过去我们谈到古籍保护时,常说没有财力,领导不重视等等。应该讲,现在这些情况已不是主要问题。古籍现在存放的单位很多,所以在管理机制上虽有改善,在合作研究上是个大问题。”丛冬梅说道。
事实的确如此,从考古发掘现场出土的、带有文字、文书性质的文物,其实既是文物,也是古籍,它自然要进入博物馆、考古研究机构。
古籍存放地点的不同,带来了管理上的难题。据了解,新疆在全国最有影响力的是少数民族古籍,民委系统保存最多,而他们却非专业图书保存单位,怎么办?只有依靠古籍保护机制来进行。
古籍数字化提上日程
西域作为丝绸之路的要冲,是华夏文明与多个其他古老文明交流对话的地方。有时,流沙中的一根木简、古墓里的一片文献、洞窟壁画旁的一段题记、古老币两面的几个数字,竟同时书写了多种文字,呈现出迷人美妙的文明景观。
可让人遗憾的是,随着时光的流失,一些历史上曾经在新疆广为流传的文字消失了,成了死文字。
张志清估算,世界许多国家都有古文字消失的情况,我国也有类似情况,其中新疆的消失文字的15种。也就是说,这些曾经流传的文字,曾经发挥过巨大作用的文字,现在世上已基本上没有人可以读懂认出它们了。而用这些文字记录的历史,随之再也无人知晓,隐藏在其中的秘密无人能破解,令人扼腕长叹。
正是看到这种危急,国家加大了对古籍保护的力度。从2007年至2010年,新疆11家古籍收藏单位的64部古籍入选《国家珍贵古籍名录》,新疆自治区图书馆入选全国古籍重点保护单位。2011年,新疆又申报了85部古籍参加《国家珍贵古籍名录》评审,新疆民委古籍办申报全国古籍重点保护单位。同时,新疆共有38家收藏单位的80人次参加了国家古籍保护中心举办的各类古籍培训班。
中央新疆工作座谈会以来,全国文化文物系统对口支援新疆工作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在古籍保护方面,启动了“新疆古籍保护专项工作”,文化部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政府在乌鲁木齐和北京两地成功举办了“新疆历史文献暨古籍保护成果展”,参观人数达15万人次,影响深远。国家古籍保护中心和国家图书馆仅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为新疆古籍保护、展览、宣传、县级数字图书馆推广和数字图书馆全覆盖所投入的资金就达900万元。
8月6日,国家国书馆、国家古籍保护中心与新疆古籍保护中心签订任务书,启动《中华古籍总目·新疆卷》编撰工作。
未来,国家古籍保护中心将争取每年联合新疆古籍保护中心举办一期古籍保护方面的相关培训,在实践中培养古籍普查和古籍修复人才;与高等院校合作,筹建古籍保护专业硕士,培养古籍保护的高级人才。
在古籍保护和古籍修复方面,国家古籍保护中心将以对国家级修复中心的力度支持新疆藏书单位,改造库房环境、提供仪器设备。
同时,把新疆的古籍珍稀善本纳入到《中华再造善本续编》编纂出版中,使珍贵古籍化身千百,服务社会。目前已有《弥勒会见记》、《纳瓦依诗集》等四种古籍入选。同时,在有条件的情况下重点开展对新疆古籍、古代文书及珍贵汉文典籍缩微和数字化工作,建立全文影像数据库,加强网络环境下的文献提供和利用。
张志清认为,新疆在这方面有优势,只要各方重视,一定能走在全国各省区的前列。他对这一点充满了信心。新疆图书馆馆长、新疆古籍保护中心主任陈国平认为,现在国家出台了专门针对新疆古籍保护的专项文件,这对新疆古籍保护来说,迎来了真正的春天。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加快古籍普查步伐。“在中央和全国人民的支持下,相信新疆古籍保护工作一定会步入新的阶段,新疆灿烂的文化一定能在今后发挥自己的作用。”
来源:《光明日报》(2011年08月16日0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