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家,原是春秋战国时代崛起的,积极投身于社会政治改革与实践的一类人物。“纵横”一词,最早见于《韩非子·五蠹》:“纵,合众以攻强也;横,事强以攻众弱也。”纵横家其起源发展“出于行人之官”,他们所处的时代是一个周王朝统治削弱、诗书礼乐逐渐崩坏,大国争雄,小国图存,战争兼并十分激烈的时代。这个时代虽然分裂战乱,但统天之下都有着一个相同的大文化背景,这便是基于大一统精神的中国文化传统,在这一背景下所产生的巨大凝聚力,使纵横家的活动自然必须顺应这个大文化传统的发展与变化。于是,他们积极参予先秦“百家争鸣”并在各诸侯国间奔走竞说,合纵连横。他们的行为模式以“狂猖”为表徵,以纵横开拓、进取为人的思想精神为价值取向,以“有为”作为实现人生价值的途径。这种纵横之风通过其外交政治思想及外交活动体现出来。其最突出的特点,即都有一种大的“国际政治”观念,这种突出的“国际意识”使他们剔除了心中“小国寡民”的意识,从而形成了他们开阔、开放的思想认识。使合纵与连横的政策方略得以正确地制定与实施,并由此成为先秦文化思想一个独特的组成部分,对中国文化的影响与作用十分深远显著。特别是他们极富创造性的“进取为人”的纵横开拓精神,更为后世“士”人所继承发扬。
(一)
一种思想、文化的诞生和鼎盛,总与一个时代社会历史背景密切相关。战国群雄争霸的局面,为纵横家的连横活动提供了一个国际大环境和适合表演的政治舞台,使纵横家如张仪、公孙衍、苏秦等人物占据当时外交政治舞台的主导地位,纵横家思想也成为轴心时代中国文化哲学突破进程中一个独立的思想文化流派。汉武帝以后,纵横家在政治舞台中的显要地位已逐渐丧失。但“纵横”作为一种思想文化,却成为民族心理的积淀并通过曲折途径影响了以后的社会思想。唐代便集中体现了这种思想的影响。当然唐代社会已不再是春秋战国诸侯争霸群雄逐鹿的时代了。战国时纵横之风在唐代也并不表现为游士奔走竞说,寻求多边政治均衡的政治活动。纵横之风对唐代社会思想的影响主要表现为纵横家精神观念,对唐社会心理(士人心态)潜移默化的影响上,如唐代的干谒,唐士人的狂狷心志,独立的人格追求,唐代任侠之风,边塞诗的发展等等,从这些我们都能曲折地看到纵横家的影子。因而纵横之风发展到唐代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又达到了一种高潮,这应该说与唐代特殊的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的大环境密切相关。唐之后纵横之风就再没有在社会的大范围内出现。
我们今天提到唐代的兴盛,总喜欢用“盛唐气象”来概括,这一方面是指文学作品中体现出来的共同的美学风格、审美理想,另一方面,也向我们展示了国威远扬,万方臣服的大唐盛世社会精神面貌和民族心理。唐代的富庶与强大,给予唐代士人精神性格的影响是十分强烈的。既拓展了人们的视野,也激发了唐士人的热情与幻想,使唐人在“盛唐气象”的氛围中,产生了一种涵盖一切,眸睨一切的气势,充满着必胜的信念,勃发出特有的豁达雄放的精神气度,这无疑培养了唐人开放的心态,开阔的胸襟,使唐人主体意识表现为对个人自由、个体价值的充分肯定,并把对社会、对国家贡献作为人生价值最高实现来看待,这些显然是对先秦以“人”为中心主题来认识社会的观念的突破和发展,也是对汉魏六朝“人的觉醒”强调主体的个性和气质的思想观念的突破,因而,唐人诗中的“我”往往代表群体,即是“我们”之意,是一种个体对社稷苍生的责任感和使命感的体现,展现了唐人地负海涵、统摄万物的博大胸襟,也使他们由此普遍产生了强烈的功名心并在初盛唐国土开拓,民族融合,边战频繁的客观现实刺激下,在开放型文化氛围的熏染下,勃发出一种自我奋斗,建功立业的奋发情怀。于是他们或仗剑去国,辞亲远游,或应举入藩,驱驰朔漠。许多古代贤达圣人、击剑豪士,成为他们赞赏、仰慕的对象,这种踔历风发、渴望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正是战国纵横家“进取为人”的纵横开拓精神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