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国策士策略之“三态”
战国之时,各国势力彼消此长,变幻莫测,倏忽之间,局势两异。战如虎穴取子,不胜则亡,多是凭借武力,“狭路相逢勇者胜”是也。然而,策士却能够以口舌和智慧生存,能“度时君之所能行,出奇策异智,转危为安,运亡为存”[1],甚至“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2]却是依靠了神妙无方的策略。策士崇尚谋略,甚至与“道”齐同,认为“计谋者,存亡之机枢”[3],对谋略的使用更是达到了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的地步。但究其大要,繁复的谋略可以三组对应词、三种状态纳而括之,笼而统之,这就是动静互化、捭阖互动、奇正互生的策略“三态”。
(一)静与动的互化。策士对于外在的万事万物,包括人势、时势、地势、事势,均持有纳括一体的心态,其中对地势的横向维度的考察,对时势的纵向维度的理解,和对人势、事势的综合斟酌,都是对既有情态的附着。这些元素构成浑然的外在世界,是策士考虑问题的根本。《鬼谷子·谋》说“凡谋有道,必得其所因,以求其情。审得其情,乃立三仪”,可以说,以静为本,去对周围情况作出周详的了解,是策士谋略的根本。然而,由静而动,才是最终目标。纵横家所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所要完成的是瞬息万变的外交工作,所以最复杂的就是在静中掌握人性的“动”,在贴合之中进行对总体态势的把握,进而进行积极的出击,并最终完成对不利之“势”的改造,重新雕塑有利于自己的新“势”,蓄积精、气、神,分人威散人势,气贯长虹夺取势位,最终动而有利。但动非盲动,以静制之来制造缓冲力,更为大智慧。由静而动,“暗中静察”、“坐山观虎”之计固然颇有用心,但由动返静,“功成身退”、“巧设障碍”等计更显示出以静制动的高层次智慧。动静互化,无有间隙。
(二)捭与阖的互动。捭为分开、撕裂。阖,本意为门扇,引申为关闭。也就是以“捭”的阳术来引导,以“阖”的阴术来闭藏,捭阖连接成词,则是指运用大开大合、大启大闭的方法来达到游说目的的方法。《鬼谷子》开篇《捭阖》,“捭阖”策士策略之精要也。它囊括了策士活动整个精神、方式的特点,换个视角,其实为“短长”之术,通过截长续短来进行人为的造势,形成双方之间的势能差异。利用势能差,顺“势”行事,为其目标。捭阖,显示了策士思维和策略的激发状态,和在战国特定场域中焕发出的生命能量。捭阖互动,长短相形,掩盖、引导、分化,无不可成。“捭”术繁复,“借物明之”、“两面得利”是谓精华;“阖”术神妙,“连环解锁”实为粹美。捭阖互辅互动,神力愈出。
(三)奇与正的互生。合纵连横展开的手段,是捭阖,而其实现的方式,则是外交游说之正法和奇谋相结合,可以“奇正”来概括之。“正”强调正常正面的方法,而“奇”强调出人意料的突袭、暗袭。孙子曰:“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4],策士亦提出“正不如奇”(《鬼谷子·谋》)。奇之核心,在于谋,“非计策无意决嫌定疑,非谲奇无意破奸息寇,非阴谋无以成功”[5],谋若要出奇,必然要守二则,一为阴隐,二为转圆。天地之化,在高在深;圣人制道,在隐与匿,而转圆之术,为“奇”中之奇。化转环属,变幻莫测,可根据需要左右出击,更能遁形无迹,“环转因化,莫知所为,退为大仪”(《鬼谷子·内扌建》)。转圆,可以生计,可以合语错事,可以避凶就吉,可以通天地,“借力术”可为代表。奇正互用,奇正互生,环转不息,战国策士由此灵光乍现,血脉张兮,奇计出而虎虎生威,所指之处尽为披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