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最为后世景仰的是他的十大主张,即“兼爱”、“非攻”、“尚贤”、“尚同”、“节用”、 “节葬”、“非乐”、“非命”、“天志”、“明鬼”。
墨子十大主张的推行实施是有具体针对性的:“凡入国,必择务而从事焉:国家昏乱,则语 之尚贤、尚同;国家贫,则语之节用、节葬;国家喜音湛洒,则语之非乐、非命;国家淫僻无礼,则语之尊天、事鬼;国家务夺、侵凌,则语之兼爱、非攻。”这里仅择其精要者予以评介。
(一)“兼以易别”的兼爱精神
墨子“兼以易别”的学说,表现出墨家与儒家仁爱观念的某些异同。就儒墨两家立论的基点来看,双方都主张在处理人际关系上,要以仁爱之心对人,他们阐扬的都是爱的哲学。但是,儒墨两家在“爱人”学说上,仍有重大的区别。墨子讲“兼爱”,与儒家的“别爱”是不同的,兼爱是“爱无差等”之爱,即不分等级、不别亲疏地爱天下人;而儒家之爱是在宗法制度和宗法观念的前提下,“亲亲有术,尊贤有等”的有差等、有区别的爱。墨子主张以“兼”易“别”,正是希望打破宗法等级观念的框限。就此而言,墨子的爱的学说比儒家更彻底、更富于理想性,因而也更脱离中国农业宗法社会的实际。但是作为一种极富特色的思想,仍然有它不朽的价值。
(二)“尚贤”、“尚同”的社会理想
墨子主张“尚贤”是为了实现“尚同”,即统一人们的思想、意志和行为。他认为:“天下之所以乱者,生于无政长。是故选天下之贤可者,置立以为天子;其力为未足,又选天下之贤可者,置立以为三公……以其力为未足,又选其国之贤可者,置立以为正长。”在层层选贤任能的基础上,统一天下万民。否则“一人则—一义,二人则二义,十人则十义”,人数愈多,意见愈纷坛;如果人人皆“各是其义,以非人之义”,天下就没有统一的是非和意志,就会陷入混乱。置立各级贤才之后,老百姓就应该做到“闻善与不善,皆以告其上。上之所是,必皆是之;上之所非,必皆非之”。尚同的根本依皈,在人世间是天子,在人世以外是天。墨子说:“天下之百姓,皆上同于天子”,而“天子又总天下之义,以尚同于天”由此可见,墨子寄希望于贤明的好天子,同时又在贤明的天子的头上增加了一层制约的力量一一神明的“天”。
(三)“尚力”、“非命”、“三表”的哲学思维
墨子提出“强力从事”的著名论点。他认为:人之所以与动物不同,在于动物只是消极被动地适应自然界,而人则能运用主体的能动性,通过努力劳动去改变客观现状,其言曰:“今人因与禽兽糜鹿蜚鸟贞虫异者也。今之禽兽糜鹿蜚鸟贞虫,因其羽毛以为衣裳,因其蹄蚤(爪)以为绔屦,因其水草以为饮食。故唯(虽)使雄不耕稼树艺,雌不纺绩织纴,衣食之财,固已具矣。令人与此异者也,赖其力者生,不赖其力者不生。”这实在是一个非常深刻的见解。人是靠物质资料生产才得以生存的,因此,墨子认为,必须克服懒惰倦怠的不良风习,树立强力进取的精神,他进行对比的论列:“强必治,不强必乱”;“强必宁,不强必危”;“强必贵,不强必贱”;“强必富,不强必贫”;“强必饱,不强必饥”;“强必暖,不强必寒”,世间的治乱、安危、贫富、贫贱完全是由人自身努力与否而决定的。
墨子“尚力”,必然“非命”,即反对唯心主义的天命论。天命论者认为:“寿天贫富,安危治乱,固有天命”,“人之知、力,不能为焉”。墨子指出:持此论调,做官的就不会尽职效力,农夫就会息于农事;不尽职效力就会导致天下大乱,息于农事就会造成歉收和贫困,因此“执有命者,此天下之厚害也”。墨子还深刻揭示了唯心主义天命论产生的社会根源和认识根源,认为:“命者,暴王所作,穷人(指为困境所窘的人)所术(述),非仁者之言也。”命者,“暴王所作,穷人(述)之,此皆疑众迟朴”。这些看法很有见地。
在哲学认识论上,墨子坚持唯物主义认识路线。他认为人的知识来源于感性经验,“耳目之实”;在名实关系上主张“取实予名”;在逻辑思维上提出“察类明故”。尤其宝贵的是他第一次提出并试图回答检验认识的标准问题,这就是著名的“三表法”。“何谓三表?子墨子言曰: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于何本之?上本之于古者圣王之事。于何原之?下原察百姓耳目之实。于何用之?发以为刑政,观其中国家百姓人民之利。”在他看来,立论必须有三个标准:第一要推究来历,第二要详察实情,第三要考验实用。推究来历,要重视古代圣王的间接经验。详察实情,要重视当代民众的直接经验。考验实用,要重视施法行政的客观效果。
后期墨家摒弃了墨子思想中的某些唯心主义杂质(如“天志”、“明鬼”等),弘扬其唯物主义观点及科学精神,并初步形成了一个形式逻辑思维体系。这些内容在后世称为《墨经》的篇章中多有表现。《墨经》涉及数学、物理学、工艺技术等多方面的古代科学内容。关于几何学,其中包括整体与部分的问题,“端”的问题,有穷与无穷的问题,同异问题,加倍问题,方圆问题,相比、相交、相次问题,建位问题,极限问题等。物理学方面,包括时间与空间问题,运动与静止问题,物质不灭问题,以及针孔成像、球面反射镜成像问题等。工艺技术方面,包括杠杆、斜面、滑车原理的应用等。《墨经》对古代逻辑学也做出了重大贡献。《小取》篇云:“夫辩者,将以明是非之分,审治乱之纪,别同异之处,察名实之理,处利害,决嫌疑焉。摹略万物之然,论求群言之比。以名举实,以辞抒意,以说出故,以类取,以类予。有诸己不非诸人,无诸己不求诸人。”对论辩的作用、目的、方法步骤及论辩道德,都做出了正确的规定。后期墨家的形式逻辑是很有特色的,曾被李约瑟博士称之为东方的《几何原本》。总之,从墨子到后期墨家,其哲学思维具有明显的唯物精神和科学精神,这是中国传统思想文化中特别值得珍视的优良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