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与环境,是当今世界各国政府普遍关心的大事。可持续发展理论就是旨在协调发展与环境的关系,强调经济发展必须要与环境的承受能力相平衡,环境保护必须与经济发展相协调,以使人类与自然和谐相处,持续发展。它包含着生态环境持续性、经济持续性和社会持续性三个层次。泾洛流域自然环境的变迁即是其中生态环境持续性的变化,它受人类社会经济各项活动影响,研究地质时期、历史时期、现今以及未来这一流域自然环境的变化,为这一流域可持续的发展提供历史借鉴,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历史时期泾洛流域自然环境各因子气候、地形、土壤、水文、植被等在不断变化。自然环境各因子相互作用,发生着或大或小的变化,出现旱涝、雹灾、霜雪冻灾、地震、蝗等虫灾、滑坡塌陷、风沙灾等等。这些灾害或来势凶猛,或破坏性极大,或变化微细,或一直处于变迁。影响到人类社会,致使粮食减产或短缺,饥馑成荒。历史时期泾洛流域气温时有波动,气候大致变冷变干。上游原面日渐破碎,残塬、梁、峁增多。下游河谷平原平坦广阔,不断地淤积和沉积,加之人类垦殖,使泾洛下游形成肥沃可适耕的填土,虽也有水土流失,但影响不甚大。而泾洛上游,水土流失严重,沟壑增多,土壤多贫瘠不堪,人们初垦时尚肥沃的土壤,经过二三年后地力尽失,大多肥沃的表土流失。今在沟坡一带形成的黄绵土,上层表土不断被熟化,不断被冲刷。而这一带大量的森林减少,植物被覆作用和涵养水源的能力降低,形成今濯濯童山,薪柴等燃料缺乏,水土流失加重,自然环境更加脆弱,旱灾等灾害频仍。大量泥沙涌入河道中,使泾洛诸河含沙量大,变浊变浑,河患不断。据测算,黄土高原每年流失表土平均厚度3.5厘米,流入黄河泥沙达16亿吨[1]。而由于缺乏森林的涵养作用,各河大多暴涨暴落。由于气候日渐干旱,加之人为利用,湖泉泽陂大多干涸,地下水位也有所下降。今泾洛上游黄土高原地区水资源枯竭,工农业生产用水甚至人们的生活用水也都出现困难,缺水是困扰这一地区经济发展的主要障碍之一。历史时期泾洛流域自然环境的变迁,留给我们的是一个上游千疮百孔,灾害频多的贫穷地区。而下游也存在耕地少,用水困难,水旱灾害频多等问题。广而言之,包括泾洛流域在内的黄土高原地区水资源状况恶化,风沙灾害加剧,水土流失加重。在黄河下游河床每年平均升高4—12厘米同时,1972年至1997年的26年中,就有20年出现断流,断流天数达908天,平均每年断流45.4天。1997年断流创下四“最”:断流时间最长(226天),断流河段最长(700公里),开始断流的日期最早(2月7日),雨季断流时间最长[2]。而1998年黄河断流之外,水质又出现了污染。风沙尘暴也肆虐横行,1997年冬黄土高原的大风沙尘暴竟扩展至南京。为此,1998年151名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的院士提出了“拯救黄河”的计划。治黄根源在中游黄土高原,控制包括泾洛流域在内的黄土高原水土流失,是当务之急。
历史上人们为了治理陇东、陕北黄土高原地区,采取了一系列措施,诸如在梁峁等地形破碎之地放牧,提倡植林,修埝坝,防止水土流失。镇原一带还在滨河之地,修坝植桑淤田。这些措施都曾对当地沟原地和川谷的治理起到一定作用。民国时洛川一带总结出:“人勤不如地近,地近不如上粪,拾粪不如填圈,填圈不如撂埝。”[3]这里的埝即土埝,即人们在田中撂土垫高以蓄水,以埝坝防止雨水冲走肥料及表土,起到一定的护田保土作用。这与我们今天防止水土流失,在沟头打坝,在田埂地头修拦沙坝,淤拦泥沙,保水持土作用同样。但这些人工措施多未能长久,仅是局部时段、局部地区而已,并未在包括泾洛流域在内的广大地区推行和实施。故历史上人们盲目地破坏黄土高原的森林草原植被,一味地开荒垦地,带来的后果只能是地形破碎,土地贫瘠,广种薄收,灾害频仍。历史上人们对这一地区的破坏远远大于对这一地区环境的保护和治理。
总结历史上泾洛流域自然环境变迁的经验教训,使我们清醒地认识到,单一地发展粮食生产,掠夺式地毁坏自然环境,只会遭到大自然的无情报复。明清民国时期乃至今日,泾洛上游地瘠民贫,农业萧条,人们“越穷越垦,越垦越荒,越荒越穷”,陷入了恶性循环之中。历史昭示我们,再不能重蹈为了发展经济而破坏生态环境的老路子,必须走发展经济与保护环境相结合的新型开发之路。现今治理泾洛上游生态环境脆弱的地区,应该注意:
(1)退耕还林,种树种草,绿化荒山,搞好水土保持。只有恢复起成片的森林,才能充分发挥森林涵蓄水分、被覆地面、调节小气候的作用,才能降低水土流失,从根本上改变土壤侵蚀所带来的种种恶果。据对子午岭林区六个植被各异的小流域测定,植被度为21%的小流域侵蚀量减少56.8%,植被度为65%的小流域侵蚀量减少79.6%,植被度为80%的小流域侵蚀量减少91.0%[4]。植被度覆盖越大,侵蚀量减少得越多。其森林等覆盖地表,减少水土流失的作用还是显而易见的。水土保持是一项长期而又极为艰巨的任务,只有坚持不懈,才会有大的收益。
(2)因地制宜,实行大农业的思想,改变过去只知耕垦的粗放式作法,实行农、林、牧、副、渔全面发展。对坡度超过25度的坡地禁止耕垦,必须植林种草。笔者曾前往陇东考察,崆峒山一带已较为高陡,沿山极目远望,仍是麦浪滚滚。这种情形在环县一带仍多见到。故封山育林,势在必行。而对于董志塬、洛川塬比较平坦之地,要精耕细作,切实提高单产。对缓坡之地多种果木林、经济林等,一方面可增加农民收入,另一方面又可减缓水土流失。只有多种经营,发展经济,因地制宜,实行“林果、畜牧、粮农”生态农业的开发模式,才会使这一地区在摆脱贫穷。优化生态环境的同时,切实改善人民的生活,提高人均收入。
(3)减少人口,实行计划生育,降低土地承载力。泾洛上游生态环境脆弱,人口过多,人地矛盾突出。黄土高原地处半湿润半干旱地带,按联合国计算的人口承载力应低于每平方公里30人,而实际人口密度大大超过此数。1990年,陕北延安地区平均每平方公里达47人[5]。人口过多,自然开垦25度以上的陡坡地,人为地毁坏这里的林草植被,而这里的植被一经破坏,很难恢复。历史上凡是人口较多,对这里经济开发较为致力的时期,水土流失就易加重。今天,为了处理好人地关系,应在生产条件好的地区依靠技术,提高农业单产,实行农林牧副渔一体化,切实改善人民的生活。同时,尽可能改良土地,对坝地、水地、梯田等基本农田建设之地多多致力。对荒山、荒坡等四荒之地,鼓励农民“谁承包,谁受益”。植树造林,一方面可改变荒田荒坡的落后面貌,扩大人口容量,另一方面也可减轻水土流失。另外,在人地矛盾特别突出之地,还可适当迁出一部分人口,或鼓励人们投资和发展第二、第三产业,改变过去大量人口刨地为食的状况,以减轻人口对土地的直接压力。
(4)实行小流域的综合治理。泾、洛两河为黄河二级支流,两河又有许多小的支流。以小流域为单元,统一规划,实行生产与治理相结合,工程与生物相结合,集中治理小的流域。历史上人们曾在沟头筑坝,在田头修埝打埂,以防止水土流失。这种工程措施淤拦了大量泥沙,为筑田提供了新的源地。不断修坝淤田,形成层层梯田,也可收到良好效益。还应沿沟渠种树种草,以涵养水分,减少水土流失。可喜的是,陕北的乔儿沟、陇东的小西川等小流域治理已取得了明显成效。延安市水土流失面积由上世纪80年代初的2.88万平方公里减少到现在的1.67万平方公里,林草覆盖率达到42.9%,人均占有2.4亩农田和1.5亩经济林,粮食总产达到8.9亿公斤,人均产粮基本稳定在400—500公斤。烟、果、羊、薯四大主导产业已形成一定规模,多种经营已占到农业总产值的68%。贫困人口已从1985年的67万人减少到现在的23.6万人。这种以流域内沟、坡、塬、梁、峁等综合治理,林、草、果、粮、菜全面发展,“林草、草牧、粮农”的生态模式已在陕北形成[6]。只要治理方针正确,措施得力,以小流域为突破口,相信泾洛上游生态环境将大为改观。
(5)修建各种储水工程,实行节灌技术,切实解决“水荒”问题。黄土高原缺水是制约经济发展的主要障碍。怎样因势利导,开发和利用水资源,应是当地政府亟需解决的重大问题。除涵养水源,继续扩大森林种植面积外,应兴修水库和各种小的池塘水窖,以储存水量。同时,在田头地旁也修建各种小的储水设施,实行节灌技术,使有限的水量发挥最大的效益,山、水、田、林都各尽其能,全面开发,最终达到发展与环境的相协调。
今天,陆上丝绸之路东段的主要交通道路已不经过泾洛流域,只有西(安)兰(州)公路和中(卫)宝(鸡)铁路还延续着昔日丝路的交通职能。事过境迁,交通与环境发生了变化,但历史时期这段黄土高原腹地确实在中西交通中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无论怎样,泾洛流域自然环境的变迁是一个自然与人类共同作用的产物,从可持续发展的理论出发,今天应不断地调整产业结构。江泽民同志早在1997年就发出号召,“大抓植树造林,绿化荒漠,建设生态农业”,“再造一个山川秀美的西北地区”。时代在召唤,包括泾洛流域在内的黄土高原,相信必能摆脱贫困,在21世纪让生态农业大放异彩。
注释:
[1]杨汝岱:《加快水土流失的综合治理》,《光明日报》,1999年2月26日第8版。
[2]吴凯等:《黄河断流概况、变化规律及其预测》,《地理研究》,1998年第2期。
[3]民国《洛川县志》卷二四《方言谣谚志·俗谚》。
[4]蔡庆、唐克丽:《植被对土壤侵蚀影响的动态分析》,《水土保持学报》,1992年第2期。
[5]苏人琼等:《黄河流域灾害环境综合治理对策》,黄河水利出版社,1997年,135页。
[6]姜春云:《关于陕北地区治理水土流失建设生态农业的调查报告》,《光明日报》,1997年9月3日第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