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故意撞人
盗窃团伙骨干刁小帅,接到团伙头目“黑蒺藜”的一项特别指令,令他踩点丽水二号天博楼,以便行劫。
天博楼坐落在临江市风景秀丽的南湖畔。它是解放前修建的一栋西式小洋楼,占地约有二三亩,配有花园、亭台和假山。它的原主人名叫李浩然,是中央国民政府的一位高级顾问,1949年去了台湾。不久前,李浩然从台湾回大陆探亲,有关方面根据现行政策,将这栋小洋楼和花园物归原主,还给了李浩然留在临江市唯一的女儿李美娟。如今,李美娟和她的女儿李芸芸,就住在这栋小洋楼里。据说,李浩然这次回家,带回了不少古玩和名人字画,价值不菲。
刁小帅了解了这些情况后,反复分析研究,觉得要想实施这个“黑蒺藜行动”,必须先从李芸芸姑娘这儿打开缺口。
这天中午,一位白衣姑娘骑着一辆自行车向天博楼而来,她就是李芸芸。车到一个拐弯处,只见斜道里猛地蹿出一辆车子,“当”地撞上了李芸芸。李芸芸“哎哟”一声,摔倒在了地上。撞人的正是刁小帅!
刁小帅赶紧扶起李芸芸,一个劲儿地赔礼道歉,问摔伤了没有?要不要去医院检查?李芸芸活动了一下腿脚,觉得没有什么大碍,狠狠地训斥了刁小帅几句,便一瘸一拐地往家走去。刁小帅诚惶诚恐,紧紧跟着,直把姑娘送到家门口。
当天下午,刁小帅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叩开了李芸芸的大门,道歉说自己一时莽撞,撞伤了姑娘,非常过意不去,特意过来看看,恳请姑娘原谅。
对于刁小帅的过失,李芸芸尽管心中有气,但来者是客,她还是客气地接待了他。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刁小帅告辞而去。刁小帅暗暗得意,他精心策划的打探天博楼的计谋成功了!
至此,刁小帅以看望姑娘为借口,几次来访天博楼。通过几次踩点,刁小帅已基本掌握了一些天博楼的内部情况。
天博楼分上下两层,门前一盏碘钨灯,夜里用来照明。宽大的庭院中鲜花盛开,青藤绕树,芳香怡人。一进门,便是客厅。客厅宽敞明亮,猩红地毯铺地,高档沙发错落有序,几幅装裱考究的字画悬于墙上,显得十分典雅高洁。
刁小帅每次走进李家,都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一双贼眼四处搜寻着“东西”有可能存放的地方。偷窃这些字画,是这次“黑蒺藜行动”的内容之一。他不懂字画,更不懂字画的落款年庚,只觉得这些字画较新,不像是古画。他猜,李家的字画很值钱,不可能堂堂正正地挂在客厅里,一定是在一个十分隐秘保险的地方藏着。在什么地方呢?二楼,一定是二楼!可是,怎么能上得去二楼呢?他在苦苦地思谋着计策。
由于刁小帅的“真诚”,一来二去,李芸芸非但原谅了他的“过失”,还渐渐对他产生了好感。对刁小帅每次上门都带东西也很过意不去,让他以后不要再带任何东西了,并且表示愿意和他交个朋友。对于这样的结果,刁小帅自然求之不得,这也正是他费尽心机想达到的目的。
这天晚上,刁小帅又来了,二人便闲聊起来。刁小帅发现,今天李芸芸的神情特别异样,两潭秋水般的明眸中,闪动着一种极为复杂的光芒。他不知这是为什么,心里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甜蜜,行窃的心思一下全无。这时,楼上传来一阵女人的咳嗽声,李芸芸道:“哦,我妈可能患了感冒,我去看看!”说罢起身就要上楼。刁小帅看看时候不早了,便借机告辞。
二、计探二楼
刁小帅回家后,第一次尝到了失眠的滋味儿。一闭眼,李芸芸的音容笑貌就浮现在眼前。他暗暗觉得好笑:自己这是怎么了?
有生以来,他还没有体验过哪个女人对他这么柔情。他这个年纪的人,正值血气方刚,的确需要女人,需要女人的爱,需要……可又有哪个姑娘肯跟自己来往呢?李芸芸这是怎么了?看她对自己的眼神儿,深情而又复杂,令人捉摸不透。她表示愿意和自己交朋友,难道说她看上了自己?对自己有了那层意思?念头一冒,自己又立时否定了。不、不,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没有正当职业,专事溜锁撬门,遭人唾骂的贼!自己能配得上人家吗?眼下她还不知我的身世和底细,我所做的这一切,恰恰正是为了从她这儿打开缺口,以便行劫她家……多么可怜的姑娘啊,盗贼就在身边,她全然不知,还……唉!
刁小帅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心里充满了矛盾。眼下,费尽千辛万苦,“缺口”已经打开,道儿也已蹚平,难道说就此罢手不成?那样,“黑蒺藜”能答应吗?“帮规”能允许吗?刁小帅一想到这些,心里就发毛。思之再三,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干下去。
第二天上午,刁小帅又去了天博楼,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里面莫非没有人?按照“职业习惯”,他多想趁机翻墙而入啊!可是庭院深深,说不定李芸芸的妈妈就在家里,没有绝对把握的事目前他还不能做。
正在思谋对策,只见李芸芸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二人一见面,彼此都感到很惊喜。只听李芸芸道:“小帅(通过多日的接触,李芸芸已经知道了刁小帅的名字),我正要找你,你……能帮我个忙吗?”闻听姑娘有求于他,刁小帅高兴极了,连忙说道:“你咋跟我客气起来了?有什么事,只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
李芸芸嗫嗫嚅嚅,终于开了口:“噢,是这么回事,我家的抽水马桶坏了,你能不能……”刁小帅闻听是这么回事,简直是骑马吃豆包———乐颠馅儿了!大手一挥道:“咳!我当什么事呢,修修马桶,小菜一碟。走!”
修抽水马桶时,刁小帅借机打探起李芸芸的妈妈来:“哎,芸芸,咋不见你家阿姨?”
闻听此言,刚还春风满面的李芸芸,顿时粉面凝霜,现出十分痛苦的表情,如实相告道:“妈妈病了,去了医院……”
刁小帅这下心中有了底,暗暗庆幸好运气。他才不管你病不病呢!她妈妈不在家,少了一双监视的眼睛,这才是天赐良机呢!
李芸芸从冰箱里拿出两听饮料,打开,递给刁小帅一听,自己喝一听。刚喝了两口,刁小帅道:“芸芸,你去给我找把钳子来。”李芸芸答应一声,放下饮料,走了出去。
刁小帅一阵冷笑。见李芸芸已经出去,飞快地从衣兜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三分迷”药粉,倒进李芸芸的那听饮料里,又拿起摇了摇———这就是他昨夜预谋好了的上楼方案。这种药粉神奇得很,只要喝下,三分钟内,保准使人昏睡。现在火车上盗贼行窃旅客,多采用此法。有了这三分钟,他便可得到想得到的一切!
李芸芸拿着钳子走了进来,刁小帅接过钳子,胡乱地拧着,眼睛却不停地瞟着那听饮料。大概外面天太热的缘故,李芸芸一进门,便端起那听饮料“咕咚咕咚”就是两口。刁小帅窃喜,就等着姑娘昏睡后,他便从从容容地侦探这座小楼的一切!
工夫不大,只听李芸芸说了声:“我咋这么困啊!”身不由己地往沙发上一倚,两眼便紧紧地合到了一起。刁小帅一阵激动,忍不住伏下身去,吻了下姑娘的额头,回头四处望了望,便开始了他的“工作”。
他狸猫一样几步蹿上二楼,推开左侧一间房门,立刻,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屋中床净几亮,墙头镶嵌着一张明星照片,一个精美的大洋娃娃斜倚在床头上。不用说,这是李芸芸的闺房了。刁小帅飞快地打开了几个橱柜,除了满满的时装和化妆品外,没有他所要的东西。他又找了几处,仍无所获。他猜,“东西”很可能在她妈妈的房间里!刁小帅不敢停留,将一切恢复原状后,便又推开了另一间房门。
这间房子可就与李芸芸的房间不同了,门一打开,立刻一股浓烈的药味儿扑面而来。梳妆台上,摆放着数不清的药瓶,一包包中草药,井然有序地摆放在柜子一角。刁小帅猜,这间房子,定是李芸芸妈妈的房间了!刁小帅一阵激动,两眼飞快地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件物品,搜寻着藏放古玩和字画的地方。
屋中,一个老式保险柜映入了他的眼帘。他猜,“东西”肯定就在里面!刁小帅快步奔过去,用手摸着柜柄,思谋着打开的办法。
突然,柜上的一件东西闯入了他的视线,他触电般不由得浑身一颤,一把将东西抓在手里,就像发现了外星人似的,久久地凝视着……
三、意外发现
原来保险柜上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是放大了的,用镜框镶着。照片中,一个少妇,怀抱一个秃头胖娃娃,少妇头扎两个小辫子,明眸放光,脸上现出幸福的微笑。
这张照片,刁小帅是多么熟悉和亲切啊!他家中也有这么一张照片,至今保存完好。莫非,莫非……刁小帅激动不已,他不敢想下去了。这么说,这间屋子的主人,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不、不,我的妈妈早已死去,怎么能……
刁小帅一见这张照片,满腹疑窦,行窃之心全无。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使得他急于要弄清这张照片的来历。
刁小帅退了出来,李芸芸还在昏睡,此时,他是多么想叫醒姑娘,弄明白照片的来历啊!
刁小帅两眼死死地盯着昏睡中的李芸芸,极力思谋着该怎么开口……工夫不大,李芸芸睁开了眼睛。一见刁小帅在直瞪瞪地看着她,吃了一惊,不好意思地道:“刚才,我……这是怎么啦,咋这么困……”刁小帅张了张嘴,马上改口道:“噢,马桶已经修好,你放心用吧,我……我还有事!”说完,告辞了。
刁小帅离开天博楼后,直奔自己的家。他是个孤儿,从小失去了父母,全部的财产就是伯父留给他的一间破房子。
刁小帅回到家后,急忙摘下墙上的镜框,拿在手里久久地端详起来。照片上那个扎着小辫子的少妇,就是自己的妈妈!那个秃头娃娃,则是自己!多少个日日夜夜,他望着这张照片暗暗落泪,一遍遍地呼唤着妈妈……
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他决定去郊区找曾经收养过他、现已改嫁的伯母。
伯母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女人,在刁小帅的记忆里,她是只凶悍的母老虎,只会骂街打人或是躺地打滚撒泼。当初伯父被折磨成精神病,后来死于火车轮下,都与她有直接关系。伯母没有生育能力,伯父原想让小帅过继给他做儿子的,伯父死后,伯母急着改嫁他人,小帅便流浪在社会上……
伯母一见刁小帅突然寻上门来,不知他要干什么,满脸狐疑地问道:“小帅,你找我……”“没别的事,只想问问我生母的情况。”
闻听是这么回事,伯母放了心,眨眨一双鱼泡眼道:“噢,是这个呀!我只知你爸你妈是知青,两人一块插队,你爸当过队里的会计,后来因贪污公款,被撤了职,游了街,你妈与他离了婚,将你留给了你爸。你妈返城后,就再也没了消息。听你爸说,她得癌症死了。后来政策变了,你爸带着你也返了城。那年发大水,你爸去抗洪抢险,被卷进漩涡里,再也没有上来……”
这些情况,刁小帅早已隐隐约约听说过。眼下他最关心的是母亲是何时死的,怎么死的?伯母摊开双手:“这……我怎么知道?我是听你爸说的……”
在伯母这里一无所获,刁小帅只好离去。眼下,要解开心中的疑团,只有靠李芸芸了!
如何让李芸芸说出实情,又不暴露出自己进入她妈妈的房间看见柜上摆的那张照片的事呢?刁小帅又动起了脑筋……
四、探讯南湖畔
这天晚上,刁小帅约李芸芸来到了南湖之滨。李芸芸穿了一件非常合身的藕荷色连衣裙,曲线玲珑、亭亭玉立,显得楚楚动人。
二人来到一处紧傍湖水的凉亭坐下,刁小帅开门见山地问道:“芸芸,你妈妈的病好些了吗?”
李芸芸见问,半晌没有说话,眼望湖水,良久才答道:“唉,还是那个样子。”
见李芸芸如此模样,刁小帅心中不由得一紧,说道:“我认识一个老中医,治好了不少人的病,是不是请他看看?”
李芸芸摇了摇头:“中医中药,对有的病或许能行,对有的病则无能为力……”
“你妈妈得的是什么病?”
“癌……”
“啊?你……你说什么?!”刁小帅如五雷轰顶,浑身不由得一颤。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要弄清的人,竟是这样的结果!这实在是太残酷了!
刁小帅不由自主地站起来,竭力掩饰着内心的不安,问道:“你妈妈才多大岁数啊,咋得这种病?”
李芸芸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眼含泪水,沉吟不语。刁小帅理解她此时的心情,一直默默地等待着。
终于,李芸芸开了口,向刁小帅述说起自己的妈妈来……
“她是个非常不幸的人,‘文化大革命’中,因爷爷的关系,受到株连,下乡改造,备受歧视。后来,与一位知青结了婚,生下一个男孩儿。可是好景不长,孩子周岁后,因一件事二人离了婚。不久,妈妈患了一种罕见的脑瘤,有人说是癌。为治病,妈妈去了省城,在医院里一住就是几年……”
李芸芸的述说,与伯母的说法是一致的,刁小帅由此推断,李芸芸的妈妈,无疑就是自己的妈妈了!眼前的李芸芸,就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了!
刁小帅极力克制着那奔放的感情,还想接着听下去,所以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后来呢?”
“后来,妈妈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她的孩子。然而她的前夫已经死去,孩子没了下落。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孩子的伯父家。孩子的伯父是个疯子,伯母是个凶悍的女人,一口咬定孩子得肺炎死了……妈妈彻底绝望了,捧着她与儿子的合影照片,不知哭过多少回……
“你不知道,我妈妈对她的儿子有多么钟爱,寄予了多大的希望。孩子周岁时,按乡俗要‘抓生’(有的地方叫‘抓周’),当时条件有限,但妈妈还是尽了最大努力。她要通过‘抓生’,来预测一下儿子的未来。桌上摆满了笔墨、书本、秤、镰刀、鸡蛋和一把用木头刳制的小手枪,另外还有一只很难见得到的红苹果。
“孩子被抱了来,见到满桌的东西,现出十分兴奋的神情,两只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大红苹果没有拿,最爱吃的鸡蛋也没碰,而是挥舞着小手,抓起了那把木头手枪玩起来……妈妈高兴极了!觉得她的儿子,将来定是个有出息的男子汉,说不定还是个大英雄呢……”
往下,李芸芸再说了些什么,刁小帅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抓生”的这段往事对他刺激实在太大了!他原打算弄清妈妈的身世后,前去相认,这回他却犹豫了……我在妈妈的心目中是那个样子,是个英雄,而现在的自己呢,是个什么东西?贼,一个想偷窃妈妈的窃贼!
刁小帅的心里,大江大海般地翻腾起来,身上燥热难耐,顺手抓起一块石头,使劲扔进湖水里。随着一声闷响,水花四溅。
李芸芸好像对他的反常举动毫无察觉,继续讲着妈妈的故事:
“妈妈回城后,被安排在市幼儿园当了一名保育员。为了全身心地照顾好那些孩子,她一直没有结婚……”
刁小帅闻听一怔:“你……你说什么?没有结婚?那你是……”
李芸芸垂下头去:“实不相瞒,我也是个孤儿,是妈妈在我最需要照顾的时候收养了我……那年我五岁,正上幼儿园,一次父母同车外出,由于有人携带了危险品,导致汽车爆炸,父母双双遇难,从此我便被妈妈收养下来……”
此时,李芸芸已泪满双腮,还要接着说什么,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让她回去。
五、疑团揭秘
刁小帅护送李芸芸来到天博楼下,此时,他是多么想上楼去看看自己日思夜想的妈妈呀!可是,一想到妈妈对自己的期望,和自己眼前的情形,他又犹豫了。自己这个样子,咋好去见病中的妈妈?再说,此时相认,没有信物,岂不冒失?李芸芸驻足门口,以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目光看着刁小帅,欲言又止。刁小帅不会观心术,自然不知姑娘想的什么,但他可以断定,她一定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能有什么话呢?我是你的哥哥呀,你可千万别说出让人难堪的话哟……刁小帅一想到白天曾亲吻李芸芸的那一下,脸竟“腾”一下子红了。
半晌,李芸芸终于开了口:“上来坐坐?”
“不,时候不早了,我……会来的!”刁小帅一语双关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李芸芸再没说什么,冲着刁小帅神秘地笑了笑,回手关了铁门。李芸芸的这一举动,好让刁小帅费解:这丫头怎么了?
刁小帅回到家后,捧着与母亲的合影照片,久久地凝视着……“抓生”的情景,他虽无记忆,但母亲的良苦用心,他却能体验得到。当初如果不是父母离异,如果不是……我刁小帅何曾会沦落为今天的盗贼!妈妈呀,你的小帅好可怜啊!刁小帅边看照片边流泪。他恨不得立刻跑到天博楼,相认病中的妈妈!然而,一想到相认,他便犹豫了。妈妈肯定会问:“儿子,你现在干什么工作?”我咋回答?是如实相告,还是编造谎言蒙骗她?如果以实相告,妈妈会多伤心,她心目中的儿子,可是个大英雄啊……
这一夜,刁小帅思前想后难以入睡。他后悔加入了盗窃团伙,受制于人,同时又暗暗庆幸“黑蒺藜”给了他这次机会。如果不是受命“黑蒺藜行动”,我咋会找到亲生妈妈!天下的事咋会这么巧?儿子要劫的,恰恰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亲人!我实在不会舞文弄墨,如果把这件事写出来,不用编造,就是一篇非常富有传奇色彩的好故事……
刁小帅一想到“黑蒺藜”,一想到“帮规”,心里便又打起小鼓来。如果此次我徇私情,不去照指令办,“黑蒺藜”能放过我吗?关于“黑蒺藜”,刁小帅并没有见过。他们“帮伙”的联络方式,采用的是单线联系,为的是防止一人出事,全伙覆没!
在亲情和“帮规”面前,刁小帅犹豫着,迟迟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他假设了一个又一个方案,但一个又一个地否定了。晨钟声声,天已大亮,刁小帅终于作出了一个果断的抉择:他要相认自己的妈妈,他要退出这个盗窃团伙,他要向政府坦白,举报“黑蒺藜”!主意打定,他这才坦然地睡去。这一睡,就是一天!
当天夜里,刁小帅再一次约李芸芸出来,地点仍是美丽的南湖畔。他要向李芸芸倾吐心中的一切……
李芸芸今天穿一件黑色的连衣裙,高耸的胸前,别着一枚精致的黑色的小花,瀑布般的秀发,绾成一个髻,更显得气度不凡。刁小帅心中有事,并没有注意李芸芸的装束。
二人坐定,刁小帅从怀中拿出了那张母子合影照片,递给李芸芸:“芸芸,你看这是什么?”
李芸芸接过照片,深情地看了一眼道:“小帅,不,哥哥,实不相瞒,你的身世我已经知道了……”
“啊?你说什么?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刁小帅万没想到李芸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深感意外,忍不住问了一句。
李芸芸将照片还给了刁小帅,并没有正面回答刁小帅的问题,而是说道:“我不仅知道你的身世,还知道你是盗窃团伙的骨干,不久前受‘黑蒺藜’之命,行探丽水二号天博楼,我说得可对?”
“这……”刁小帅闻听此言,惊得目瞪口呆,暗道:呀!我的底细,她咋知道得这么清楚?不由得脱口而出:“你……你是什么人?”
“我?哼!”李芸芸一反往常的娇媚,眼露异光,说道:“实不相瞒,我就是‘黑蒺藜’!怎么样?没有想到吧?”
的确,这样的结果,刁小帅做梦也不会想到,不由得大张着嘴呆若木鸡,半天也没有闭上!
这……这怎么可能呢?她……她怎么会……刁小帅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个聪慧漂亮的女子,会是那个称霸一方、诡计多端的“黑蒺藜”!刁小帅结结巴巴地说道:“李芸芸,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开玩笑?不,我说的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你看这是什么?”说着,李芸芸一把扯下胸前的黑色小花,递给刁小帅。不错,这是一朵黑色的蒺藜花,是他们联络的信物,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
刁小帅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实,但他迷惘不解,问道:“那、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世,为什么不直言相告,让我相认妈妈,为何还要绕这么个圈子,让我行探天博楼?”
对于刁小帅提出的疑问,李芸芸没有立即回答,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向刁小帅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原来,李芸芸由于从小受到母亲过分的宠爱,养成了桀骜不驯的性格,长大后,便与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身不由己地加入了盗窃团伙,后来竟然成了团伙的头目。等母亲发现后,已经无法管教。母亲悔恨交加,积愤成疾,竟然发展成了肝癌。李芸芸见抚养自己的母亲得了这样的绝症,这才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不起母亲,悔恨交加,遂决定洗手不干,重新做人。她要在母亲的有生之年里,给她温暖,给她孝敬。后来,她听人说起团伙骨干刁小帅家里有一张母子合影照片,照片上的情景与母亲保留的一张照片十分相似。出于好奇,她便让人悄悄地将这张照片偷来观看。刁小帅的照片与母亲所拥有的这张照片一模一样!由此,她断定刁小帅就是母亲曾四处寻找的亲生儿子!
怎样让刁小帅前来认亲呢?李芸芸用自己当团伙老大的特殊的思维,别出心裁地想出了这个“黑蒺藜行动”……
刁小帅了解了这些情况后,觉得十分荒唐好笑。原以为自己手段高明,孰不知,从一开始就落入了李芸芸的圈套,让她一步步牵着鼻子走……
眼下,真相既已说破,下一步该怎么办?刁小帅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李芸芸也预料到小帅会这么做的,岂有不赞成之理?当下二人商定,先去相认妈妈,然后再向政府坦白。他们相信,善良的妈妈一定会高兴的,也一定会原谅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