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三是村里的小混混,他贪图小利,嗜赌成性。
这天,陈老三打麻将输得身无分文,回家路上,他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唤,陈老三那六十多岁的老母亲就住在附近,可他却不敢去讨碗饭吃。
几年前,陈老三担心体弱多病的老母亲将来会成为他的累赘,硬是狠心地将她扫地出门,害得她租了个破房子,靠捡破烂度日,现在他哪有脸去见老母亲呀!
陈老三正走着,无意中远远望见北山坡上有头毛驴,他就动了歪心眼:俗话说“天上的龙肉,地上的驴肉”,要是把这头毛驴搞到手,弄到县城驴肉馆里,就能弄到一大笔钱,也好解一下燃眉之急呀!
主意一打定,陈老三顾不上饥肠辘辘,一鼓作气爬到了北山坡。
这是一头母驴,个头挺大,低垂着头,悠然自得地啃着地上的青草。陈老三认出来了,这是镇上徐老六家的驴,陈老三和徐老六有过节:两个月前,陈老三向徐老六借了五十块钱,一直赖着不还,徐老六当众羞辱过陈老三,为这事,陈老三一直怀恨在心,偷他的驴,算他倒霉。
陈老三不敢贸然动手,他四下一张望,咧开大嘴差点没笑出声来:眼下那徐老六正躺在自家地边的草地上,头上盖个破草帽,呼呼大睡呢,身边有一个空酒瓶子,还有几个装菜的塑料袋子,看样子徐老六一瓶酒喝下后,正酣然入梦了呢!
于是,陈老三放下心来,壮着胆子,解开了拴在树上的绳子,牵绳拉驴,可那驴条件反射似的往后挣扎着,陈老三再一拽,它就顺从地跟着陈老三走了。
陈老三怕被人发现,不敢走正路,他将驴牵到对面南山上,急急忙忙地顺着羊肠小路往山上走了,如果翻过山头下了山坡,那就是通往县城的公路,骑着驴进城用不上一个小时。
陈老三牵着母驴往山上走,半个小时过后,他累得气喘吁吁、一身臭汗,那头驴却傻乎乎地跟在他身后走得挺欢实,温顺得像头老绵羊,不知底细的,还以为陈老三是它的主人。
陈老三见母驴那傻样,不禁笑骂道:“怪不得人们都说‘笨得像头驴’,驴呀驴,你可真够蠢的!”
眼看着就要到山顶了,陈老三累得实在走不动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歇息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看了看手表:两点半,从他下手偷驴到现在已经一个小时了,用不了多少时间,这钱马上就要到手了,想到这里,陈老三禁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可就在这时,母驴突然变得焦躁不安,它四蹄刨地,嘴里发出一阵阵嘶叫声。
陈老三正在觉得奇怪,又见那母驴在原地转了几圈后,突然往山下跑去,陈老三大惊,大声呵斥起驴子来:“蠢驴,你往哪跑?给我回来!”
为了保险起见,陈老三把牵驴的绳子缠在自己的手腕子上,攥得死死的。母驴不理会陈老三,还是一个劲地往山下冲,竟把陈老三拽着跑了几米。
陈老三火了,拾起地上一根树枝,照着驴子的屁股狠狠抽了几下,骂道:“笨驴,蠢驴!不想活命了?还不到时辰呢!”
母驴被激怒了,“咴咴”地叫着,冷不防一扬蹄子,踢在陈老三的膝盖骨上,陈老三“哎哟”一声惨叫,扑倒在地上。
母驴力气可真够大的,它竟然拖着陈老三往山下跑去,陈老三手腕子上系着绳子,解也解不开,就这么被母驴拖着,跌跌撞撞地跟着跑。他脸色惨白,心跳得快要蹦出喉咙口了,他这个后悔呀:我偷什么驴呀,我这老命都快保不住了哟……
上山是陈老三牵着驴,下山却是驴牵着陈老三,总算跑下了山,这时,一个人正在公路旁东张西望,那人正是徐老六,他发现驴没了,东寻西找来到了这里,此刻,徐老六见自家的母驴牵着一个人从山上跑下来,十分危险,便大声喝令驴子停下,可那驴连主人的话也不听了,还是一路狂奔。
陈老三实在坚持不住了,他倒在地上,嚎叫道:“老徐大哥,快快救我……”
徐老六手上有一把镰刀,他眼疾手快,挥刀砍向绳子,绳子“啪”地断了,可驴子仍然往前冲去……
陈老三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徐老六横眉怒目地叫道:“该死的陈老三,你偷我家的驴了吧?这是自作自受,活该!”
陈老三哭哭咧咧地说:“真是邪门了,这驴好好的,怎么突然疯成这样了?”
“告诉你,这是一头正在哺乳的驴,每天下午两点半,是母驴给它的驴崽子喂奶的时间,一到这个时间,母驴的心里只有自己的崽子。”说到这里,徐老六用手一指,说,“陈老三,你看—”
陈老三顺着徐老六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那头母驴已经跑回了家,它正站在徐老六家院子里,它的肚皮下,一头小毛驴正在吃奶。母驴显得很温顺,很安静,不时伸出舌头,爱怜地舔着驴崽子的屁股。陈老三的头一下子耷拉了下去,因为他刚才同时看到了徐家院子东侧的山脚下,有着一个孤零零的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