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明今年32岁,家住在北疆西野镇。这段时间他特别郁闷:两个月前他妻子李春玲说去她姐家看看,谁想到一去没了音信。打电话去她姐姐家,她姐说她根本就没去。这下可把肖明急坏了,急忙四处寻找,还报了警。警方经过调查,查明李春玲在3月10日那天去了乌鲁木齐,在火车站下了车,以后就不知去向。这说明她不是被人拐骗就是私奔了,叫肖明怎么不恼火呢!
肖明和李春玲从小是邻居,他比她大3岁。高考落榜后,他俩都在镇上打工。肖明英俊,春玲漂亮,两人你有情,我有意,不久他们就结婚了,一年后还生下了儿子彪彪,一家人的生活过得和和美美。后来他们在镇上开了家小卖部,肖明在农机公司开拖拉机。因为店里生意不是很好,李春玲提出要买一台电脑,没事的时候上网逛逛,肖明同意了。现在看来,都是电脑惹的祸。听说现如今搞网恋的人多得很,他猜想李春玲一定是和别人好上了才私奔的。人啊,咋就变得那么快呢?
这天,肖明接到他朋友张平打来的电话,说李春玲在开平市,但具体地址不知道。肖明思来想去,决定去开平市找她。于是,第二天他把儿子交给父母照看,乘火车来到了开平。
肖明先去了车站附近的建国路派出所。他拿出李春玲的相片给民警小黄,请他帮忙查找。小黄问明情况,笑了笑说:“你一点线索都没有,叫我怎么找啊?我看你还是去电视台登个寻人启事吧。”
肖明想,她是偷跑的,就算她看见了寻人启事,会出来吗?算了,还是自己找,我就不信找不着她!于是,他在街边买了一张开平地图,拿着李春玲的相片,一条街一条街打听。但是,五天过去了,一点音信也没有。
这天,他来到百花园小区门口,看见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妇女从里面走出来。他便迎上去问道:“这位大姐,打扰你一下,我想跟你打听个人。”
中年妇女名叫刘青华,见肖明问话,便停下来问:“你找谁呀?”
肖明拿出李春玲的相片递给她,问道:“你见过这个人吗?”
刘青华接过相片看了一眼,摇摇头说:“没见过,她是谁呀?”
就在这时,一辆摩托车从刘青华身边驶过,坐在车后的那个男人一把夺过刘青华肩上的坤包,摩托车立即飞驶而去。
刘青华大吃一惊,大声喊道:“快!快!抓住他!抓贼啊,他抢了我的包!”然而,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当人们明白过来后,歹徒已经远去了。刘青华急得哭着说:“我那包里有1000块钱,还有一个诺基亚手机啊!”
肖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稍停,他愧疚地说:“不好意思,真没想到会这样。”
这时,刘青华疑惑地瞅着肖明说:“怎么会那么巧,你刚来问话,他们就来抢我的包?我看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哎,这位大姐,你怎么这样说啊,我根本不认识他们。”肖明分辩道。
“哼!你不承认是吧?我们去派出所。”刘青华一把拉住肖明的手。
“你,你怎么这样啊?我还忙着找人呢。”肖明急了。
“怎么,想走啊?我的手机值5000块,现金1000块,总共6000块,你把钱给我,你就可以走。”刘青华冷笑着说。
“你,你简直是胡搅蛮缠!去就去,我没做亏心事,怕什么!”肖明一把推开刘青华的手,和她一同来到长江路派出所。
江所长详细问了两个人的口供之后,又打电话和北疆西野镇派出所核实了肖明的身份,然后对刘青华说:“这段时间我们接到两起报案,受害者都是女性,都说是被两个骑摩托车的人抢了坤包,罪犯作案的手法和你所讲的完全一样。据我们了解,肖明来开平才五天,他是来找他妻子,和抢劫案毫无关联。好了,你先回去吧,这个案子我们会着手调查的。”
刘青华和肖明走出派出所,肖明独自向东走去。刘青华看着他骂道:“今天真倒霉,出门就碰见你这个丧门星!要不是你缠着我,我的包也不可能让人抢走,你得赔我的损失!”
听见骂声,肖明转身愤怒地瞪了刘青华一眼,真想回骂两句。但想到自己和她说话确实分散了她的注意力,给了罪犯可趁之机,他还是忍住了。他想了一下,从衣袋里掏出200元钱,走到刘青华身边对她说:“大姐,我真的不认识那两个人,但今天你被抢不能说和我没一点关系。我到这里是来找我老婆的,我也没带多少钱,这200块钱就算我给你的一点补偿吧。”
“什么?200块!你当我是乞丐?最少也得给3000块。”刘青华板着脸。
“3000块?你想讹我啊,没门!拜拜。”说完,肖明轻蔑地一笑转身离去了。
“你,你,你给我回来!”刘青华恼怒地喊着,眼看着肖明在人群中消失了。
日出日落,转眼已经过了一个月,肖明依然没有找到李春玲。他再次打电话问张平,李春玲到底在不在开平?张平说,她肯定在开平市,因为他听见她给她姐打电话,他回拨那个号码,对方回答说是开平市一个公用电话。这样,肖明又决心继续寻找。但他身上的钱却不多了,便四处打听哪有无人居住的空房子。别人告诉他,城里根本没有空房子,只有城郊区有座废弃的砖瓦窑。他便照那人指点的方向找到了那个砖瓦窑,从东窑口进去,在墙角上把衣服往地下一铺便躺下。地上很凉,他眯缝着眼睛却没有睡着。忽然,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哼哼,觉得很奇怪,便站起身循着声音找去。此刻已是黄昏时分,窑里很暗,他往里走了一阵,看见靠墙的一根立柱前躺着一个人,那人手脚都被捆住,还被绑在立柱上,嘴里塞着一团布。那人西装革履像是个有钱人,他不停地哼叫,像是在呼救。肖明心想,是什么人这么残忍?这人一定是被人绑架了。他正想上前解救,却听见外面有摩托车声,而且一直冲进了西窑口。肖明急忙躲在立柱后,大气也不敢出。摩托车在距他七八米的地方停下了,一高一矮两个男人跳下车来。高个男人从矮个男人手里拿过一个黑提包,打开看了一下,哈哈大笑道:“30万哪!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比天天去抢包不知好过多少倍!”
矮个说:“是啊,真是太好了!不过,一旦被警方抓住,可就出不来了。”
高个说:“你怎么说丧气话!你不是后悔了吧?”
矮个摇摇头说:“怎么会呢!我是在想,他怎么办。”
高个看看那个人,转脸说:“钱到手了,就把他放了吧。”
“放了?”矮个阴险地一笑,“我倒是想放啊,钱拿到了,干吗做那么绝呢?可是,他已经看见我们了,把他放了,他能不去报案吗?警方会立即在网上发布通缉令,我们即使不被抓住,也得东躲西藏,那日子能好过吗?”
“是啊,那你说怎么办?不会要干掉他吧?”高个疑惑地说。
“那你说该怎么办?”矮个直视着他。
高个沉默了一会说:“娘的!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对,干掉他,免得留下活口。”
“好!这里不可久留,做了他,我们马上就走。”矮个果断地说。
“好。”高个点点头,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狞笑着走到那个人质面前。
那人质知道死到临头了,他拼命挣扎,眼里露出绝望的神情,鼻子里绝望地哼叫着。
肖明暗想,这两个家伙也太可恶了!不行,我一定要救那个无辜的人!他看见地上有砖头,急忙拣了一块握在手中。
“嘿嘿,哥们,”高个狞笑着说,“照理说我们拿了你的钱就不该杀你,可我们不要你的命,我们就活不安稳。你也别怪我们心狠手辣,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说着,他弯下腰,照那人胸前一刀捅去。说时迟,那时快,肖明在那一瞬间突然闪到他身旁,照他头上一砖头狠狠砸下去。只听见“咚”的一声,高个没吭一声便倒在地上,头上血如泉涌。
“我操你妈!”见此情景,矮个气急败坏地吼着,拔出匕首对肖明刺去。肖明躲闪不及,被刺中肋下,他回转身,一砖头打在矮个的脸颊上。“啊!”矮个惊叫一声,又忍痛照肖明胸前刺了一刀。肖明用尽全力,一砖头砸在矮个的太阳穴上。矮个满脸是血,倒在地上不动了。肖明前胸后背都在流血,支持不住倒在地上。那人质急切地看着他,鼻子里拼命地哼叫着。肖明知道他是要自己赶快给他松绑,便忍着痛,抓过矮个手里的刀,用力割断那人身上的绳子,便昏了过去。那人急忙拿过手机,拨通了110和120。10分钟后,110警车和120救护车一同赶到,将他们送到医院。经抢救,高个脱离了危险,矮个当时就死了,肖明却还在昏迷中。通过对高个歹徒的审讯,警方才了解了这起案件的始末。
原来,高个与矮个是表兄弟,是华县刘家集人。高个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又不愿意务农,便在家里闲逛。矮个大他几岁,他妻子有了相好的与他离了婚,他心情郁闷,便鼓动高个一同来到城里打工。进城一年多,他们几乎每个月都换新工作,但都觉得不如意,嫌工作苦累,工资又低。后来,他俩一合计,就买了一辆二手摩托车,专抢女士的挎包。第一次就抢到了八百多块钱,得手后两人便去了一家酒店狂吃狂饮,还去夜总会潇洒了一回。两人觉得这才是他们想要的生活,便在这个城市频频抢劫,刘青华的包也是他们抢的。可是,近一段时间,他们觉得这样来钱还是太慢,而且风险也大,还不如干一桩大的。做什么呢?想到电视里常看到的绑架案,他们决定试一下。经过精心策划,他们看中了东盛建材超市的老板林传熙。他俩买了假证件,找到林传熙,矮个自称是宏大建筑公司的供销科长,高个是采购员,他们有意和他做一笔大买卖。林传熙见来了两个财神爷,哪肯轻易放弃,当即决定晚上在夜来香酒店宴请他们。晚上7点,他俩如约来到夜来香酒店8号包房,林传熙早就候在那里。席间,林传熙出去接了个电话,矮个趁机在他的酒里放了安眠药。林传熙回来后,喝了那杯酒便昏睡过去。他俩匆匆结了账,把林传熙架到摩托车后座上,风驰电掣地来到这个废弃的砖瓦窑。林传熙醒过来后,见此情景,惊恐万分地问:“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们兄弟缺钱花,想找你弄点,怎么样?”矮个狞笑着说。
“你们这是敲诈,是要坐牢的。”林传熙愤愤地说。
“看样子不给你点颜色,你是不知道刀是铁打的。揍他!”矮个喊了一声,两人扑上前对着林传熙一阵拳打脚踢,痛得他一声声惨叫。
矮个停住手,冷笑着说:“告诉你,打你是轻的。快说你家里的电话,叫他们准备好30万现金来赎你。不然,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我打,我打。”林传熙痛苦地说。
矮个打通林传熙家的电话,说:“你老公在我手里,你要是想要他回家,马上去准备30万现金来赎他,不然,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林妻一听大惊:“你们是什么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矮个把手机递到林传熙的嘴边,林传熙急切地喊着:“老婆,你快救我啊!他们打我,还要杀我……”林妻惊慌地说:“传熙,你别急,我会想办法的。”
矮个拿过手机凶狠地说:“听见了吧?想要你老公就快去准备30万现金,明天下午5点之前拿钱来赎人,见不着钱我们就撕票!记住,绝对不许报警,我们有人在监视你!”说完,他把手机关了。
第二天下午,他们要林妻到中山公园交钱。他们连续换了三次交接地点,最后叫林妻把钱放在百花电影院门前的一个垃圾筒里。林妻果然没敢报警,照他们的吩咐做了。他们骑着摩托车冲到跟前,取出那个钱袋飞奔而去。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半路上突然杀出个程咬金,使他们一死一伤,落入法网。
林传熙一直守护在肖明身边,两天后,肖明终于醒来了。林传熙抱着他哽咽着说:“恩人哪,你可醒了!你要是醒不来,我要痛苦一辈子啊!”接着他又喊妻子来见肖明。肖明转眼一看,不觉一怔:这不是那个诬赖他的刘青华吗?
刘青华愧疚地走到肖明身边,说:“肖师傅,我对不起你。传熙和你素不相识,你却豁出命去救他,你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想起那天我那样冤枉你,真是不应该啊!希望你能原谅我。”
听了刘青华的话,肖明宽容地说:“既是误会,说开就是了,原谅什么啊!”
刘青华又问:“肖师傅,你媳妇找到了吗?”
“没有。”肖明难过地摇摇头。
“肖师傅,你媳妇什么时候出来的?她叫什么名字?”林传熙问。
“她叫李春玲,3月10号出来的,已经出来了三个多月了。”肖明说。
听了肖明的话,林传熙忽然一愣,又说:“肖师傅,你放心,我们会帮你找,一定会找到她的。”
“不,”肖明说,“不用了。经过这件事,我也想明白了,既然她的心都不在我这了,我找她又有什么意义呢?等我伤好了,我就回去。”
林传熙点点头说:“也是啊。肖师傅,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以后你就是我亲哥。我希望能和你多呆一些日子,今生今世永远不要断了联系,好吗?”
“那当然好!有你这么有钱的兄弟,你想断,我还不干呢!哈哈……”肖明笑起来。
半个月后,肖明伤愈出院了。开平市政府授予他见义勇为英雄称号,还发给他1万元奖金。林传熙夫妇要把那天失而复得的30万赠予肖明,肖明推辞不过,只要了10万,因为他也想回去开一家超市。临别那天,林传熙把肖明送上火车,两人紧紧拥抱,挥泪告别。
两天后,肖明回到了家中,却意外地发现妻子李春玲已经回来了。他心中又惊又喜,却冷冷地说:“你回来干什么?”
李春玲一把抱住肖明,抽泣着说:“肖明,是我错了,我昏了头!你原谅我,好吗?”
“哼!”肖明冷冷一笑,“要我原谅你,可你得给我说明白,你为什么一声不吭抛下我和儿子跑出去?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说,我都告诉你。”接着,李春玲讲了事情的经过。几个月前,李春玲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网名为“成熟帅男”的网友,两人聊得很投机。“成熟帅男”说他的家庭生活不幸福,心情很郁闷,有很多话想找人诉说。两人渐渐相互爱恋,“成熟帅男”给她的银行卡里打了1000块钱,要她去开平市和他见面,李春玲便偷偷离开家去了开平市。“成熟帅男”给她租了一套房子,两人时常在那里幽会。开始两个人都很有激情,但最近他却一反常态,总是赶她回家。她伤心死了,大骂他是骗子,两人还打了一架。李春玲只好悲伤地回到了西野镇。
李春玲说完了,眼巴巴地看着肖明,希望他原谅自己,肖明却始终一言不发。一个月后,他终于想通了,他对李春玲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但出了这种事,我不想在西野镇呆了。我在开平认识了一个朋友,他叫林传熙。在他被绑架的时候我冒死救了他,所以,他给了我10万块钱,叫我回来发展。我看,我们还是去开平吧。”李春玲一听却连连摇头,说:“你有钱了,去哪里发展都可以,但是不能去找林传熙。”肖明不解地问:“这是为什么?”李春玲见瞒不过去,只得说:“因为林传熙就是‘成熟帅男’。”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肖明说,“这是他要我给你的。”
肖明接过信拆开一看,见上面写着:
肖明兄弟:你好!
我来自江南的一个小镇,自幼家境贫寒。但我立志要出人头地,经过刻苦努力,我考上了北方大学。毕业后我一直没找到理想的工作,最后来到东盛建材超市当了会计。老板刘和刚的女儿刘青华爱上了我,后来我们结了婚,还有了女儿。三年前,刘和刚因病去世了,我当了经理,但刘青华却是财务总监,公司的大事都要她点头。为此,我很窝火,认为刘青华不信任我,不给我面子。因为心情烦闷,没事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上网聊天,就在网上认识了李春玲。经过两个月的视频聊天,我们都被对方深深地吸引,迫切想要见到对方。李春玲来到开平后,我给她租了一套房,时常找机会去看她。时间一长,李春玲问我我们该怎么办,她不愿意这样偷偷摸摸的。这让我犯了难。我知道,要是我和刘青华离婚,我将一无所有;可我又不愿意李春玲离去,陷入了无限的痛苦之中。然而,就在这时发生了那起绑架案。死里逃生之后,我才明白妻子刘青华虽然是厉害了一点,但还是爱我的,而我背叛了她,心里很不安。当我得知你就是李春玲的老公时,我更是感到震惊。我夺走了你的妻子,你却冒死救了我的命,我还是人吗?!我想了很久,最后觉得应该把这一切告诉李春玲。李春玲听了我的讲述后也很震惊。我对她说:“经过这件事,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了。我不能再对不起我妻子,更不能对不起肖明啊!我这条命都是他给的,他永远都是我兄弟!春玲,我只能对不起你了……”开始她很伤心,但她最后还是答应回去跟你团圆。我把她送上了火车。
肖明兄弟,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之所以没把真相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出了这种事你是不可能原谅我的,也不会要我的钱。其实,那钱该是你的,要不是你见义勇为,那30万块钱和我这条命也就不存在了。肖明兄弟,每个人都会做错事,虽然我错得很离谱,但我衷心希望你能够原谅我,我是真的不能失去你这个好兄弟啊!
林传熙6月18日
看完信,肖明才明白分别时林传熙为什么会说那一番话。他无力地倒在沙发上,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