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较量
新蕾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家事新蕾从不操心,一切都由父母代办,却也落得清闲,诸事无忧。
新蕾大专毕业后,马上有媒人找上门来,介绍了个长相好、气质佳的男孩儿,名叫刘祖厚。这场爱情几乎无波无浪,两人的婚事很快敲定。
可在婚礼之前,一些隐性的问题就已经爆发了。婚礼前一周,双方家庭要交换彩礼。新蕾的妈妈带着新蕾和刘祖厚去挑电脑和手表。新蕾妈妈买这两样东西的理想价位都是5000元以内,可在家商量时,刘祖厚说:“妈,你要买就给咱一次到位吧!”妈妈望着新蕾,新蕾也没意見,到了商场时,刘祖厚一下就相中了一款7000多元的电脑,妈妈没办法只得埋单。去进口手表专柜,刘祖厚又相中了一块价值一万多块的手表。这一次,新蕾也有点儿为难了,她对母亲说:“要不,给他买那块好的,我就不要了。”
这一次置办嫁妆,新蕾的娘家有点儿不满,虽然最后给新蕾也买了块2000多元的手表,但妈妈对女儿还是有点儿怨气,都是小门小户的人家,嫁女儿花这么多钱,她有点儿想不通。
新蕾不是一个不懂事的女孩儿,但新蕾也有难处。新蕾的难处在于:刘祖厚的爸妈给刘祖厚买了房子,又给新蕾一堆18K镶嵌宝石的首饰,加起来有十几样。而且,刘祖厚的父母逢人就说给媳妇准备的东西有20万,言下之意就是:看看她娘家都给什么吧!
从一开始,刘祖厚的家庭就是一个“表面光”。这个家庭的消费风格是即便一分钱我也要花在面子上。
而新蕾的家庭呢,一个勤奋老实的工人家庭,这种家庭的消费观是能省则省,实在省不过去再挤出钱来。
可刘祖厚在这件事上丝毫没有体谅之心,大有挤出来也得挤、挤不出也得挤之势。这样一来,新蕾突然陷入了被动。
其实,新蕾的父母不是没有钱陪嫁女儿,只是他们想拿出的数字没那么高。可他们又不方便明说。
一是怕亲家瞧不起女儿,二是怕直说后刘祖厚的父母也把钱省下来。他们一方面想让女儿俭朴出嫁,另一方面又想让对方风光迎娶。
刘祖厚的父母也藏着小心眼儿,他们故意抬高自己的迎娶成本,可他们心里想的是,我大方,我想让你家更大方。总之,两家人都是想在这事上占便宜。
因此,新蕾把准备的嫁妆全部拿走了,连同母亲所有的金首饰。母亲有点儿生气,新蕾却说:“人家光戒指就给了10枚,我拿这几样东西你还心疼?”
可在这时,已经没有人细算10枚18K戒指和一根50克的纯金项链哪个更值钱了。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新蕾家像挤牙膏一样挤出来的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已经被“挤”这一件事而败坏了真金白银的成色,刘祖厚的心里开始不踏实,她家就这么穷吗?我娶的原来是个穷老婆。
2。斗争
新蕾的嫁妆分成几包运到刘祖厚家里时,刘祖厚的妈妈只打开了一包就轻哼一声:“都是些什么啊!”随后,就走回屋去了。在旁边的新蕾尴尬极了,也是那一次,她发现,在这个只隔一碗汤距离的两个家里,她如果不拴住老公的心,便没什么优势可言。
刘祖厚家里买的婚房,与婆家只有一壁之隔。他们早、中、晚三餐都在一起吃,而婆婆也不要求他们交钱,在小两口看来,是天大的美事。结婚后新蕾就借着单位的一股下岗风办了“买断”,而一心想干点儿大事业的刘祖厚也下岗回家了。
如果是二人世界,这样的生活会让他们有危机感,可这时仅有25岁的新蕾和长她两岁的刘祖厚就不会,吃着家里的喝着家里的,要买什么昂贵的东西就跟新蕾的爸妈伸手,新蕾还觉得日子活得非常舒坦。
婆婆的瞧不起激起了新蕾要“宠”丈夫的心理。每当刘祖厚要出门,新蕾会殷勤地跑到门边,蹲下身来为刘祖厚穿好皮鞋。
在家里,她更是凡事都听刘祖厚的,刘祖厚如果要吃一个比较贵的零食,他还没为自己找到买的理由,新蕾就会说:“你想吃就买吧!”而独生子刘祖厚本来就没长大,放着家里的饭菜不想吃,三天两头到外面吃喝。
看着新蕾的低声下气,新蕾的妈妈不是滋味,可婆婆那边也并不买账。
如果说婆婆嫌弃新蕾的嫁妆只是一小点不甘,可真正的婆媳矛盾是出在婆婆发现新蕾跟刘祖厚一样不成熟,能靠父母就靠父母。母亲越是了解儿子,她就越希望儿媳能硬气点,理好这个家。
开始时,两方家长都是竭尽全力来扶植小两口的。
为了让儿子一家有事干,刘祖厚的父亲又拿出点儿钱为他们盘下社区一楼的小食杂店,让两人经营。新蕾的父母三天两头塞给女儿女婿钱,就怕两人日子过不好。
有了这样一个小卖店,两人总算有了点儿事业。小卖店生意还可以,总能维持得下去。美中不足的就是,买进卖出却攒不下来钱。那时,新蕾觉得小卖店就是让俩人有个事干,不是为了多赚几个钱。
所以在刘祖厚总拿小卖店的钱去打游戏吃快餐时,新蕾没一次制止过,放弃了妻子该理家这个责任。
3。创业
可是,从这个小卖店开张起,婆婆就以儿女当自立为由跟他们分着过了,而来自娘家的小恩惠也越来越少。新蕾这个主妇,也感觉到经济的紧张。但因为做着生意,总是有进项,两个人随便就花掉了,到了过年时一分钱也没攒下。
婆婆看着这样的一对,心里是埋怨新蕾的:这个主妇是怎么当的?可她不说,她偏让新蕾自己长记性。过年时,她给全家老小都买了新衣服,就是没给新蕾买。新蕾从来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但想想嫁到这里,一切都得忍了。
可问题还是来了,新蕾突然就被刘祖厚给打了。为什么呢?那天,刘祖厚要与新蕾到新蕾的外婆家拜年,刘祖厚嫌新蕾穿得寒酸,就让新蕾把结婚时买的戒指戴上两个。新蕾本来心里就有气,更不肯戴戒指,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刘祖厚无名火起,突然骂起来:“你还怨自己没新衣服穿,我赚那么多钱都哪里去了,你就一个钱也攒不下?”
新蕾从没想过,自己宠着爱着的丈夫,平日里大手大脚花钱的丈夫,最后会把不会持家的罪名都扣在自己头上。让她更没想到,给妻子买不了新衣服的刘祖厚,恼羞成怒地出手了。
一个小争吵发展为家庭暴力,新蕾自己都不相信,她会被打,就是因为她没有多戴两枚戒指。
那场家庭闹剧很快就过去了,几句甜言蜜语,新蕾就轻易地原谅了丈夫。来年春天时,刘祖厚提出开小食杂店赚不了什么钱,想出去做点儿大生意。刘家对儿子的创业梦想很是支持,这对父母的宗旨是:有机会就让孩子闯一下。
为了筹措做生意的资金,新蕾他们卖了自己的房子和小店,搬到新蕾娘家去居住。很快,他们在闹市区租了一个摊位,开始做服装生意。对于两个从来没做过生意的人来说,他们的生意做得并不顺利,一是租金高,二是地段不好,有时候半年的摊位费都赚不回来,得跟父母伸手要。
就在这个时候,新蕾依然没有算一算这期间的盈亏比例,刘祖厚是卖了一件衣服就为自己喊好的人,在刘祖厚的印象里,自己总在不停地做生意,赚钱养家,但这个钱就是存不住。自从住到娘家后,新蕾的父母对刘祖厚的意见就没断过。那时,新蕾已经怀孕,每天早晨4点就要起床坐一小时的大巴去附近的城市进货,而刘祖厚却舒舒服服地睡到10点钟。
每卖出一件衣服,刘祖厚就夸自己如何巧舌如簧,再讽刺新蕾的笨嘴笨舌。生意不好,刘祖厚总是让新蕾向父母要钱,一来二去,新蕾的父母就不想收留这对夫妻了。
4。认清现实
这样的日子一天一天坚持着,直到新蕾的父母在新蕾索要5000块的租金时终于说出了那句话:“要不管你姨妈借点儿,然后你们还吧!”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我们不想负担了,要不你们就借钱吧!
这个主意,源自父母的失望。
比他们更伤心失望的是刘祖厚的父母。他们为儿子结婚掏了20万,为儿子创业卖了两处房子,结果呢,儿子回到身边时存折上一分钱都没有。
“钱去了哪里?”婆婆质问新蕾,可新蕾也说不清,刘祖厚一直说自己在挣钱,钱到底是如何花光的呢?
这对夫妻是个无底洞,本来开始就想让对方承担责任的父母们,这时候集体想撤退了。于是,双方父母聚了一次餐,酒席间双方父母互打太极,婆婆夹枪带棒地说:“要我说,有钱攒着干什么,现在交给儿女人家还念你的好,到闭上眼睛时就是给了,也骂你呢!”娘家妈妈马上装醉:“唉,比起来还是你家比较有钱,这谁都知道,我们家可不行呢。”
两家人阴阴阳阳地交锋,可又都不为小家庭想对策,仿佛所有的对策就只能是要由一方承担责任和金钱。年底,新蕾的女儿出生了,而他们的生意也转手他人。
女儿出生后,新蕾搬回了婆婆家。三口之家又过起吃喝在婆家、零用钱找娘家的生活。但此时的新蕾也发现了,婆婆家的饭不是那么好吃的。婆婆开始指桑骂槐,用各种借口让新蕾给家里买东西,并且故意挑拨他们的夫妻关系。没有钱就低人一等,新蕾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在孩子刚满月就出去应聘工作了。后来,新蕾通过母亲的关系在一家企业找到了工作,每月近2000块的工资,她想这一次总算能硬起腰杆了吧?
在单位里,新蕾踏实肯干,不放过一次加班的机会,就是为了多赚几个钱。但同时,她开始对刘祖厚及他的家庭产生了深深的反感。丈夫在家闲着,妻子出外打工,这算什么事呢?她有怨言,可她不是一个能把话说出来的女人,她把怨言都化在日常生活的冷漠中。除了上班,回到家里就是吃饭睡觉。孩子由娘家带着,她也很少操心。
婆婆发现刚开始赚钱的新蕾让人看她脸色,家庭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其实,自己能赚钱养家,是新蕾改善家庭地位做女主人的大好时机,她满可以花点钱化解一下与婆婆的恩怨,再给丈夫一个合理的消费建议和未来建议,可有怨气的新蕾放弃了那么做。
婆婆也有怨气,都说新蕾在赚钱,她也享受不到一分钱,新蕾对她还是挺吝啬,钱不知都赚到哪里去了?其实,新蕾就是在自己赚钱养家时,还是没有想想理财和理家的事,工资卡她和刘祖厚都有密码,谁要用钱了就到卡里去取,她只知道伤心于刘祖厚能刷卡到肯德基吃完55块钱的大桶快餐,既想不到孩子也想不到她,可她就不知道对这种行为说不。
新蕾在婆家行尸走肉的作风终于惹怒了婆婆。她对刘祖厚说:“你媳妇儿是不是有外心了?家就像她的旅馆和食堂一样,你要多个心眼儿呢。”刘祖厚这样不成熟的男人是经不起挑拨的,他可以把这种猜想当现实,并演变为暴力。
当刘祖厚那一巴掌沉沉落在新蕾脸上时,新蕾只觉四周万籁俱寂,公公密集的敲门声和女儿的哭声都悄然隐退至另一个世界,在她和刘祖厚的世界里,那曾经嫁得好的神话彻底破灭了。
三个月后,刘祖厚和新蕾离婚了,表面上看这是一场虚妄的桃色事件所引发的家庭暴力,而事实上,离婚使双方父母在遭受打擊后又都长出了一口气,他们再没有负担自己儿女的力量和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