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血泪情
1.多磨难
上个世纪40年代初,昆明是抗战的大后方,许多沦陷区的人们都逃难到了昆明。虽然国民政府中央振济委员会在昆明设立了运送配置难民的昆明总站,但难民实在太多,许多难民仍然在饥寒交迫中沿街乞讨,十分凄惨。
在这些流离失所的人群中,有一对父女。他们是北平人,父亲叫张明斋,女儿叫张连芬。张明斋的儿子是个大学生,随内陆的大学迁移到了昆明。为了找到儿子,老人就和女儿,一路颠沛流离乞讨来到昆明。没想到,老人的儿子已投笔从戎,参加远征军打鬼子去了,至今生死未卜。
父女俩走累了,就在一个大户人家门前休息。这户人家的主人叫刘树生。刘树生40多岁,开有一家面粉厂。他的妻子过世得早,他一直和女儿刘冬娜一起生活。
刘树生出门时,看到了父女俩,当他得知了父女俩的境遇后,就决定收留他们。父女俩十分感激,便主动帮刘树生料理家务,作为回报。
相处一段时间后,刘树生见张连芬气质优雅,谈吐大方,不禁有些心动。刘树生的变化都被他的女儿刘冬娜看在眼里。
这天,刘冬娜主动试探父亲,问他是不是对张连芬动了心。刘树生犹豫片刻,承认自己对张连芬有好感,并问道:“如果让她做你的后妈,怎么样?”
刘冬娜想了想,说:“她才来没多久,品性和底细我们都不清楚。不如先叫她到面粉厂里去帮忙,观察观察,再作决定。”刘树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刘树生把张连芬安排到面粉厂干活儿。张连芬十分感激刘树生收留他们父女,于是工作特别卖力。张连芬很能干,把面粉厂管理得井井有条。这无疑更让刘树生对她增添了几分好感。
刘树生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感情,他向张连芬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情。张连芬也对刘树生很满意。很快,亲事就定了下来,两人择日举行了婚礼。
张连芬嫁给了刘树生后,对刘树生很是体贴,一家人生活得非常和谐。一年后,张连芬生了个儿子。全家人沉浸在一片幸福之中。
刘冬娜和张连芬年纪相仿,又都读过书,所以很合得来,相处得还算不错。
这天,刘冬娜和张连芬坐在一起闲聊。刘冬娜说:“我听说你弟弟原本是个学生,后来投笔从戎去打日本鬼子了。我的男朋友高烨也和他一样,原本是我的同学,后来也参军,去缅甸打鬼子了。”
张连芬说:“这多好呀,年轻人就应该保家卫国,我们应当感到高兴。冬娜,你看,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却当了你的后妈,你不觉得别扭吗?”
刘冬娜说:“怎么会别扭呢?我反而觉得,我爸比你大这么多,你嫁给他有些吃亏!”
张连芬笑着说:“你爸是个好人,他不嫌弃我们,收留了我和我爹,有这么好的丈夫,我高兴都来不及呢!你叫我妈,别说你别扭,我自己都觉得别扭,不如你就叫我‘姐姐妈’吧!”
刘冬娜听后,觉得很有意思,便笑着答应了。
抗战时期的昆明虽说是大后方,但仍然经常遭到日本飞机的轰炸。这天,刘树生和张连芬带着儿子外出,忽然,昆明城区响起了空袭警报,街上的人们四散奔逃。
不一会儿,日本飞机扔下了许多炸弹。顿时,城区便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爆炸声。刘树生一家人刚躲到一栋房子下面,忽然一枚炸弹击中了房子。房子倒塌时,将他们都埋在了下面。
最先爬出来的是张连芬,满身是血的她声嘶力竭地呼唤着丈夫和孩子,可是没有半点回音。空袭结束后,当人们从废墟下找到刘树生和孩子时,发现他们已经停止了呼吸。张连芬肝肠寸断,她抱住血肉模糊的丈夫和孩子,撕心裂肺地号啕大哭,当场昏死过去。
亲人不幸被炸身亡,张连芬在巨大的痛苦中煎熬着。她反复在心中告诫自己,一定要振作起来!杀鬼子,为丈夫和孩子报仇!
2.争家产
就在刘树生和儿子被日本飞机轰炸身亡不久,一天晚上,刘冬娜的男朋友高烨突然回来了。
刘冬娜惊奇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仗打完了吗?”
高烨说:“我们打输了,我是逃回来的。我暂时不能回自己的家,想在你这里避避风头。”
刘冬娜疑惑地问道:“你是怎么回来的?”
高烨实话实说:“日本鬼子的炮火太厉害了,我是躺在死人堆里装死,到了晚上偷偷逃走的。”
刘冬娜担心地说:“逃兵是要受到审判的!”
高烨一把抓住刘冬娜,说:“冬娜,我是怕再也见不着你才逃走的,你一定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啊!”
看高烨说得如此恳切,刘冬娜点头答应了。此后,高烨就躲在房间里,每顿饭都由刘冬娜送到他房里。
家里突然来了个男人,张连芬不禁有些起疑,她怀疑这个人就是刘冬娜提过的男朋友高烨。可是,他不是参加远征军了吗?怎么不明不白地回来了呢?难道他是逃兵?想到这里,她心中一惊,可终究还是没有过问这事。
原本相安无事,可是自从刘树生死后,刘冬娜越看张连芬越不顺眼,她担心张连芬跟她争家产。
于是,刘冬娜便找到高烨商量对策。高烨得知情况后,说:“你后妈年纪不大,将来迟早要改嫁的。你最好现在就想办法将她打发走,免得以后在财产上扯不清。
刘冬娜想想也对,于是她主动找到张连芬,问她对父亲财产的分割,有什么看法。
张连芬说:“我是你爹明媒正娶的妻子,合情合理合法,法律怎么规定,我们就怎么办。”
刘冬娜不悦地说:“我用不了多久就要成家了,这么多人都挤在一栋房子里,恐怕不大方便。”
张连芬说:“这么大的房子,楼上楼下好几间房,你们想住哪里就住哪里。我和我爹随便有间房就行,你住你的,我们住我们的,我们不会和你争的。”
刘冬娜还是不依不饶:“房子是有几间,可这都是你进我们家之前就有的了,再说这南方人和北方人南腔北调的,口味也不相同,今后这伙食可不好办呀!“
张连芬只得再退一步:“反正你是要成家的人了,我单独开伙。”
刘冬娜还是不肯松口:“那这伙食钱怎么分呢?”
张连芬见她这样步步紧逼,有些悲伤地说:“冬娜,你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我这个‘姐姐妈’了?按道理我是这房里的主人,虽然是后妈,但也是妈,你是小辈。你看,是由你来掌管家里的伙食,还是由我来掌管?”
刘冬娜说:“我爹名下的房产租金是我妈留给我的,你来我们家才几年啊,怎么会轮到你来管这个家呢?”
张连芬说:“我不管这个家也行,但我和你父亲是合法夫妻,总该有属于我的那一份吧!”
刘冬娜说:“你的一份到底有多少,我还没想好呢!”
张连芬说:“既然你还没有想好,那就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如果不行,我们就找法院判决。”
就这样,两人的第一次谈判无疾而终。
张连芬经常看报,也很关注前线的战况。一天,她忽然看到报纸上通缉逃兵的启事,还附有照片,其中一个人很像刘冬娜藏起来的那个男人。她还看到,国民政府已准备组织第二次远征军,收复滇西,并进军缅甸打击日寇。于是,她与父亲商量了一番,决定报名参加远征军打鬼子,顺便找弟弟。
没过几天,刘冬娜又找到张连芬,说要把财产的问题讲清楚。她的意思是,她愿意出点钱,让张连芬父女搬出去住。
张连芬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家,她不想再失去,于是她诚恳地说:“冬娜,我不会和你争房子的,我和我爹住那间柴房就行了,这里的房子你想怎么住都行。”
刘冬娜怪腔怪调地说:“哎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怪别扭的!”
张连芬无奈地说:“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后妈,你总不能把我赶出去呀!”
刘冬娜说:“我爸爸都不在了,我怎么再叫你妈呢!”
张连芬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在家里藏着一个贪生怕死的逃兵,凭什么跟我说别扭!我弟弟是一个学生,都懂得投笔从戎,上战场打鬼子,你们就只懂得在家争家产,算什么东西?就是因为有这些逃跑的怂男人,我们的同胞才会受鬼子欺负。日本人都快打到家门口了,你还在争家产,你们想窝在家里当亡国奴吗?我的丈夫和孩子都被日本人害死了。现在远征军已准备进军滇西,我虽然是个女人,也要为国尽自己的一份力!我要报名参加远征军,当一名救护队员,你的逃兵男友敢不敢戴罪立功,和我一起上阵杀敌?如果敢,我就不和你争家产!”
接着,张连芬又转身对张明斋说:“爹,我上战场后,你如果在这里住不下去,就到昆明难民救济总站去,有口饭吃就行!我还年轻,窝囊死,不如杀敌战死!”
张连芬一席话把刘冬娜和高烨都镇住了。
其实,高烨对于当逃兵这事,也十分懊悔。张连芬的一番呵斥,让他觉得无地自容。最终,他决心重回部队,戴罪立功,参加远征军,重新走上战场杀鬼子!
3.血与泪
1944年5月,第二次中国远征军开始向日寇发动进攻。攻打滇西腾冲、龙陵的战斗打得异常艰难。战场上,烽烟滚滚,枪声密集,炮火隆隆,杀声震天,血肉横飞,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敌人的炮火十分猛烈,远征军的伤亡很大。救护队忙得不可开交。战地医院里的伤员日益增多,大多是一些年轻的农民和学生,他们战斗经验不足,负伤率比较高。
为了抢救伤员,张连芬与姐妹们夜以继日地忙碌着。战斗很激烈,部队的伤亡也在不断增加。张连芬冒着炮火在战场上救助伤员,忽然,她看见不远处,高烨正在与鬼子拼刺刀,并已处于下风。
此时,张连芬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都怪高烨怂恿刘冬娜与我争夺家产,如果他死了,我就不怕刘冬娜了!于是,她便集中注意力处理伤员,不再看高烨那边。
很快,高烨就招架不住了,他忽然被石头绊了一下,倒在了地上,鬼子冲上去用刺刀向他刺去。高烨在地上左右翻滚躲避着刺刀......
在这危急时刻,张连芬猛然想到,决不能让自己的同胞被日本鬼子杀死!于是,她迅速从牺牲的国军战士身上拿起一杆枪,奋力冲到鬼子的后面,一刺刀扎进了鬼子的后背。紧接着,她用尽全力顶着刺刀往前走了几步,直到把鬼子捅倒在地。得救的高烨立即从地上爬起来,一阵乱刀结果了鬼子的性命。
不料,这时另一个鬼子端着刺刀从旁刺向高烨,张连芬来不及拔出刺刀,急忙站到高烨的身旁,用身体挡住了鬼子的刺刀。刹那间,鬼子的刺刀刺进了张连芬的胸膛!她被眼前鬼子的刺刀激怒了,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大叫一声,向前猛走一步,用手指狠狠地抠进鬼子的双眼!鬼子痛得怪叫。高烨急忙转身一刀刺向了鬼子。
张连芬倒下了,鲜血浸透了她脚下充满硝烟的泥土。高烨急忙抱起张连芬,失声痛哭。突然,他大喊了一声:“姐姐妈!”
张连芬呼吸微弱,满眼泪水地对高烨说道:“我的家......我的亲人......杀鬼......鬼子......”
高烨怒火万丈,他拿起枪,边喊边冲:“杀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