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天寿 记写雁荡山花图 1962年
画家张伟民严肃批评《辞海》对于“写生”这一绘画术语的释义,认为解释不完整,“不甚了解中国画本质的诠释,混淆了中西文化的差异,是对中国文化的误读,带有明显的民族虚无主义倾向。”(张伟民《会心的体悟与漫游的思绪——中国画写生观》)其论观点鲜明,颇具学术性,读之甚有所得。
《辞海》述“写生”词条:“专指绘画艺术的专业术语。动词,对着实物或风景绘画。例:静物写生。”作为“写生”一词,《辞海》作如此解释,笔者认为也是就事论事,并不存在什么大问题。西洋画讲“写生”,中国五代画家也有“工画而无师,唯写生物的腾昌祐”,宋代有自号“写生赵昌”者,但中西写生的意义还是有区别的。20世纪以来西画写生观念传入,西画成了近现代美术教育的普及内容,“写生”一词也产生了带有偏向的共识,纠正《辞海》“写生”条的释义似乎没有多大必要。要把张先生的意思用简要的文字补进《辞海》“写生”条也不易,难以选择准确简要的语言来表述。
诚然,张伟民的观点强调中国画的写生观很有意义,从专业角度来看,“写生”并不是“对着实物或风景绘画”那么简单。笔者也谈一些浅见,以求方家指正。
写生与临摹的关系
谈中国画“写生”势必谈到临摹与写生的关系,学习中国画理解这种关系非常重要。正如潘天寿先生所说的,由于传统的独特性,学习中国画要以中国的方法为基础,而临摹结合中国式写生乃为正道。
临摹、写生孰先孰后,至关重要。
上世纪40年代国立艺专在重庆璧山时期,导致潘天寿离校回浙的几个原因中有一个原因,就是临摹写生孰先孰后的问题,潘天寿与当时的校长观点有分歧。透过现象看实质,此事反映了对传统的不同理解。
理解潘先生的意思是:临摹为学习的第一步,写生是随后发展创作的第二步。通常说的“第一口奶影响一辈子”;“三岁到老”,“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己”,初期的教育非常要紧。师傅领进门,“门”不要走错很重要,就像高速公路上开汽车,一个岔道错过就不知道要多走多少冤枉路。
临摹也要多方研究。临摹实际上是一辈子的事情,它与写生的关系交织在一起,临摹虽然在先,但是写生到一定时候需要再临摹,所以临摹是一辈子的事。
潘先生练字,每天中午练张字,这是从小一直坚持下来的,晚年还临黄道周的帖。书法家陆维钊先生,他临兰亭,其中有一幅说自己临到第150张,才感觉到有体会,他就在边上写“稍有所会”4个字,你们看陆老要到70多岁才能够稍有所会,正说明了临摹的重要性。而他临摹的《兰亭序》到后来只保留了一种意,形体运笔都是他自己的“陆体”了。书法如是,中国画亦同样,临摹并非摹得一模一样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