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时代有不同的表现形式，什么东西是真、什么东西是假，有不同的表现形式，今天跟大家分享的就是书画鉴定中一些常识性的东西。”1月20日下午，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馆员、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委员、著名书画鉴定家朱万章（见上图，南方日报记者吴伟洪摄）做客第30期广东职工大讲堂，作“漫谈书画鉴定与收藏”主题演讲，他结合长期以来在博物馆的工作经历，分享其二十多年来在文物库房以及书画鉴定与收藏方面的心得体会，“老专家们告诉我，要从事书画鉴定必须要多看真东西，要知真才能见伪。”
●南方日报全媒体记者 黄进 实习生 何婉虹 通讯员 姚文军
谈形式断代 形式变化可知书画真伪
“说到书画，大家会感觉书画鉴定门类是所有文物门类中唯一不能靠技术手段、不能靠科学仪器来替代的文物鉴定门类。”朱万章说，比如像陶瓷、玉器等，在人的主观无法判断时，还可以用机器来鉴定，但是唯独书画不能，机器只能检测出纸张的年代，但是对于书画本身的时代特征和个性风格等方面，还是要靠主观判断。
因此，朱万章认为，知识对于从事书画鉴定方面工作的人具有重要指导意义，当了解了一些简单的知识以后，我们就可以掌握基本的鉴定书画的技能，在鉴定字画时碰到的一些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书画鉴定家启功就曾经说过，有的书画鉴定家一打开书画就知道真伪，但是当你知道知识点以后，有时不用打开书画就知道真伪。”朱万章进一步说。
此后，朱万章详细介绍了楹联、屏条、扇面等各自出现的时代以及形式特点，“这些知识点（时代以及形式特点）不是我总结出来的，而是很多前人，包括清朝以来共同累积的知识点，是干货，有了这些干货我们就可以掌握基本的鉴定书画的技能了。”
谈款式断代 署款样式是判断时代的重要依据
“不同时期的书画家都有不同的署款习惯，通过这种署款式样，可以作为判断时代的依据之一。”朱万章说，比如宋人的署款一般比较简单，大多只写姓名，也有的加上图名等，而且一般是用很小的字写在树缝、山石或其他较为隐蔽的地方；到了元代，文人画较为兴盛，款式基本上是诗、书、画相结合，这种情况到明代中期“吴门画派”的沈周、文征明、唐寅及其传人的款式中达到极致，后来的文人画家几乎都沿袭了这种传统。
“在明代早期的书法中也有不少的署款是落上官衔的。”朱万章谈到，除了画家之外，很多书法家也不甘示弱，如于谦就几乎将自己所有的头衔都署上去了，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的《楷书题公中塔图并赞页》署名就是“正议大夫资治尹兵部侍郎于谦书”。
此外，朱万章还强调上款断代。他指出，明代中期开始出现了一些有上款的书画，人们习惯上称之为“双款”。明人的书画中，喜欢先写上自己的款，然后再写上款，以表示谦虚，这种情况在明人的书扇中尤其多见。比如唐寅的“吴门唐寅为叔高画秋声图”是送给叔高的，为了表示对接受这幅画人的尊重，所以接受人的款比唐寅自己的名款至少高出两格。
“如果我们看到明代后期的一些书画作品，署款不具备这种特征的话，有可能就是假的作品。”朱万章表示，明代后期直到清代康熙年间，上款中“词学”“社长”“辞丈”等惯称的出现和当时文人喜欢结社、结盟，各种社团层出不穷密切相关。
朱万章还表示，到了清代乾隆、嘉庆以后直到民国时期，很多书画家在书写上款时习惯将两种称谓一起并署，这种称谓是判定清代书画的一个重要标志。比如，清·宋光宝《花卉草虫》册，将仁兄和先生合在一起，这种清代中后期才有的称谓，是最为典型的时代标志。
谈建筑断代 城门、屋顶、石础都具有典型历史特点
“谈到古代建筑，最离不开的就是城门。”朱万章举例说，宋代和明代城门不同，宋代的城门都是方形的，而明代的城门是拱圆形的。现在广州剩下的一点城门是在越秀山的五层楼下面，城门形状可以看出是拱圆形的，说明城墙建筑时代是明清时期。
朱万章还指出，屋顶建筑也具有时代特征。一般古建筑上面都有鸱尾（鸱尾是小鸟的名字），宋朝的鸱尾是朝内的，清代的鸱尾都是朝外的。“通过明·无名氏《北京宫城图轴》这幅画我们可以看出，明代时期建筑有典型的特点，鸱尾是朝外的。”朱万章说。
除了城墙和屋顶建筑之外，朱万章表示，石础也是建筑断代的重要依据。清代石础呈鼓状，宋朝石础则呈倒脸盆状。从力学的角度来说，倒脸盆状可能受力面更大，承载的力度或者说力量更加大一些。
在其他的断代依据层面，朱万章还特别强调，科举、服饰、民俗、时尚、政治、军事、重大历史事件、避讳等都可以作为断代依据。“曾经我们看到过一幅明朝的人物画，里面的人物穿着清朝的衣服，这幅画毫无疑问肯定是假的，但是清朝人画的人物画有可能穿明朝的衣服，甚至还有可能穿唐朝、宋朝的衣服，这些都是可能的。”
■现场互动
观众：对于中国近代的岭南画派，现代国画的发展，您是怎样的看法？
朱万章：从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整个中国画坛形成了两种潮流，一种是以传统国画为主的传统派，另一种是希望能够从西方绘画中吸取营养、对中国文化进行改良的一批画家，二者没有高低也没有大小之分，同时也丰富了二十世纪中国绘画史。
观众：对于近现代的书画家，业余人士应该怎么鉴定近现代的书画作品，特别是现代作品？
朱万章：近现代、当代书画家作品的鉴定，很重要的就是多了解这个画家真的作品。在比较可靠的收藏单位，包括中国国家博物馆、中国美术馆，也收藏和展出了很多作品，你们要多了解这些作者的笔法、气韵等，了解多了，你就会熟悉了。
观众：您是不是以白石老人的风格作为自己绘画的传承？为什么将自己的绘画就限定在葫芦这个题材里？
朱万章：我的绘画的确是受到齐白石的影响，但应该说众采百家，形成了自己的特色。我为什么会将葫芦作为绘画题材呢？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葫芦在民间文化里具有福禄寿，吉祥的喻意，而且适宜于泼墨大写意来表现。二是古今中外擅长画画的人唯独没有擅长画葫芦的，所以我想尝试我来画。
朱万章，四川眉山人，学者、书画鉴定家、美术学博士，现为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馆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北京画院齐白石艺术国际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从事书画鉴藏、美术史研究与美术评论，著有《书画鉴考与美术史研究》、《销夏与清玩：以书画鉴藏史为中心》等论著20余种。同时兼擅绘画，以画葫芦著称，被誉为学者绘画、文人画，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而神韵自足，先后在北京、上海、广州、江苏等地举办展览，作品被四川博物院、广东省博物馆、广东省档案馆、岭南美术馆、江门美术馆、江门博物馆、江苏镇江博物馆等多家单位收藏，出版有《一葫一世界：朱万章画集》、《学•艺：朱万章和他的艺术世界》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