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艺术创作是一种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的想象活动,其神凝于天地之间。这种思想自古以来就渗透在中国绘画艺术之中,因此中国绘画艺术的最高境界是注重精神感应下的笔墨情怀,所谓“神之动物,物之感人”。因为艺术的使命就在于为一个民族的精神找到适合的艺术表现形式,而人的心灵意志和高远旨趣乃至一个民族的精神,都要表现在人类的社会活动中,从而不可避免地与社会生活和社会文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中国画最大的特征就是以有限的笔墨空间表达无限的“意”与无限的“象”。画家按照自己的理想将生活中的实景用美的形式在作品中表达出来,形成一种能够引起共鸣的艺术境界。这种意境,文学上是所谓的“意外之意”,而绘画中往往是“象外之境”虚实相间,重在自身的体会与精神感应,强调内心的主观情怀与自然物象的交融、升华,它所呈现出的独特的空间包容了人类心灵与自然宇宙最深处的生命境象。这种意境的创造,最重要的是画家必须有一颗能体悟宇宙本原的诗心!现实中的人物鸣禽、虫鱼走兽、山川草木、江河湖泊、流云烟霞等自然物象,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蓬勃无尽的创作源泉……
我们现在不是不要传统,而是要继承传统进而创造新传统。有的人为什么背时不前,就是因为脑子不开化,对传统不理解。我们这个传统是很丰厚的,有五千年的历史,当中有非常辉煌的时期,也有非常曲折的时期,但是前途是光明的。这个传统我们可采用的地方太多了!因此思想不能保守,要与时俱进。
在美术创作中“立象”,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构思环节。“立象”不仅体现在题材选择和主题把握上,也体现在笔墨要素的操控和内容表达上,至于作品意境的深浅、品格的高下,更是画家“立象”的直接反映。一般而言,“立象”是美术创作的起点,也是整个创作过程的终点。好的“立象”可以使画家的创作“从无到有”,使画家的所思所想物化成可观可赏的、使人产生无限遐想的艺术作品,正所谓“立象以尽意”!
虽然“立象”对美术创作来说极为紧要,但我们真要仔细审视和拿捏它时,却总是有一种“欲辩已忘言”的为难。这不仅因为“立象”先天有着难以判别的高低层次,更因为“立象”还有着不好界定的真假纯杂,也给一些人假借“立象”欺世盗名留下了隙口。对画家来说,仅仅做到“立象”高不难,做到“立象”真也不难,难的是“立象”既高且真。“立象”有了“高”来保驾,便多了些文化品位;“立象”有了“真”来护航,便多了些动人之处。这种既高且真的“立象”,是绘画打动欣赏者心灵的关键。在文人画传统中,“立象”有着特殊意义,这不仅因为中国画从画题到题画的各个环节都需仰仗“立象”的主动参与,更重要的是中国画创作过程的迅捷性,使得对“立象”的敏捷把握是成为高水准画家的一种基本素质。在当代中国画坛精英群中,邱汉桥是具备这种素质的佼佼者。我们从邱汉桥近些年的作品中,已感受到他在绘画创作中,努力将构思与法度、玄想与操作融为一体,着意优化笔墨语汇的表现力,力求“立象”和笔墨相得益彰。
我们知道,中国绘画的笔墨表现在从自发到自觉的发展过程中,随着语汇的规范化,形成了一整套法式。这种情况令常人难以“破门而入”,即使有人“破门而入”但要想“破门而出”又很困难。一般画家因此难免成为一个能画而不会画的匠人,历史上皓首穷年而终无所获的画家实在太多了。
中国画几千年留下的绘画法式不仅在于它的画法程式,也在于它所要求的文化认识。这种文化认识只有正确的理解才能激活法式垒块,才能生成和建构出具有民族性、时代性和个性的创新作品。法式规范的相对独立性,为“法”与“象”的分离造成一种可能,也给一些“画家”避难就简、玩弄法式予以可乘之机。对文人写意画在当代发展的难度,邱汉桥心知肚明,他认为:文人写意画就是在辩证地把握“法”与“象”的高度与难度中确立自身。在邱汉桥看来,文人写意绘画在本质上是以道御艺、道艺一体的,“以道御”可避免文人写意画坠入匠作的沼泽,“以艺成”可避免文人写意画滑进空疏的泥潭。基于此,邱汉桥在他的绘画生涯中始终把“立象”放在首位,并将“立象”转换成了自己特有的笔墨语汇。
“立象”如果落实在一个画家身上,它就体现在画家的思路、心境和判断上,也体现在画家的道路选择上。邱汉桥曾经花大力气研究过历代山水画大师的作品,还研究过人物工笔和花鸟画,他笔下的工笔画构思严谨,用笔不拖不粘,书意盎然,墨韵十足,这为他的山水画提供了某种功力支撑。笔者所谓的“功力支撑”,认为只是要明白从“立象”到“尽意”中间要有一个转化过程,转化得好就会给“意”增色。在从“立象”到“尽意”的转化过程中,邱汉桥抛弃了纯符号化的绘画有形之迹,而将其精、气、神融化在自己的“尽意”花卉中。在欣赏邱汉桥的写意山水画作品时,我们会感到一种雅丽之气扑面而来,也会感到他的“横涂竖抹”透露着几分工笔式的精微。正是通过此种“立象”转换,将“立象”与“尽意”纳入互动互补的关系之中,实现了他的个人画风的确立。
在当代艺术创作中,在中西文化互渗的大背景下,坚持某一种绘画方式也会成为一种“立象”所在。面对中国画发展并不顺畅的情况,邱汉桥仍然恪守中国画的正宗文脉,强调用笔的书写性和用墨的确定性,这是难能可贵的。“毛笔文化”和“诗文化”的式微,使他开始注意对自身的打造和修养,他不仅着意于写意画的法与意、理与趣的梳理,而且不断积累文化认识等。他深深明白,“立象以尽意”的精准性是他能否成功的决定性资本。
如果说“立象”之高能保证了邱汉桥在绘画认识上没有走弯路的话,那么“尽意”之真又是他形成自己画风的催化剂。“意”之所以在美术创作中举足轻重,就是因为它在某种情况下,可成为冲破法式藩篱的主要动力。邱汉桥在绘画构思上,一方面着重选择适合传统文化绘画成功的方法,一方面寻求新的“突破口”。
邱汉桥以传统美学的“立象以尽意”架构,完成了当代中国画发展的新旅程,其创作的心路值得我们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