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黄薇的画,应该是2000年。
那时我刚来广州,《城市画报》也刚刚创刊,而黄薇还是大学生,兼职画杂志里情色版块的插图。
那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人可以把女人的身体还有食物与器具画得那么美好和喜悦,真是惊为天人。
▲黄薇早期插图,《城市画报》插画《baby pandas》(左)和《dimsum-girl》(右)
自此,黄薇,这名字就在我心里给暗暗记下了。
真正认识,那就还得等到2012年。
那时我的朋友小麦要做一套女作家的笔记本,我说如果要做笔记本我就想做一本给女生用的私密笔记本,打开这个笔记本的时候,她可以进入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空间,彻底放松,完全坦白,是一个纸上的后花园。
我希望它是性感的、唯美的同时也是恬静的,她可以在这里发发呆,做做绮梦,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因为大部分女人都活得太压抑太紧绷了。
▲这是《夜色》的题记,我希望这个日记本是性感的、唯美的同时也是恬静的,笔记本的使用者可以在这里发发呆,做做绮梦,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因为大部分女人都活得太压抑太紧绷了……
这样的文字我可以写,但图找谁呢?
“必须是黄薇了,除了她就没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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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面时,黄薇穿一件嫩黄的软袍子,在春雨中款款向我走来。
她比我想象中的女画家要羞涩得多,也软萌得多,身上有一种好的艺术家才有的复杂性——
她在谈到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会咯咯地笑起来,眼睛闪光,完全像个孩子;但在谈到具体的事务,又有着某种广东人的条理和实在。
▲女画家黄薇最近为21号在K11举行的画展日夜赶工……
她在面对某些事情时有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傻气,但在面对另一些事情的时候又有一种亮烈绝然的利落决断,她大部分的时候永远在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和人善意的距离,但是也会在某个时刻突然真情流露。
我们第一次见面她就像老朋友一样建议我换一副眼镜,“黑框眼镜让你太严肃了”。
然后坐言起行立即带着我在地王广场的小店里熟练地穿梭,在一家日本眼镜行帮我挑了一款红色的方框眼镜,旁边还有一小小一溜儿粉红色的豹纹,那个款式的眼镜我一直戴到如今。
——在那一刻我就认定了她是一位真正值得交往的朋友,因为她为你做的,永远要比她说的多。
我们合作的那本《夜色》,效果还不错,这七八年间我们也成了真正的朋友,虽然不常见面,但隔段时间总要约了吃个饭,确定彼此都在,就很安心。
而我的身份,在这十来年时间,也从最初黄薇画作的仰慕者,变成了她画的收藏者。
▲小公馆的客厅里主画就是黄薇这张一米二乘一米的大画,在这张画下,我招待了无数朋友,也独自在这里喝茶听音乐消磨过许多时间,特别要说的一句真心话就是,黄薇的画最大的特点就是百看不厌,细节无一处不精美,每一个局部都可自然成画,细腻温柔,自带能量。
有人问我为什么那么喜欢黄薇的画?
我很诧异,喜欢难道是一件需要的思考的事么,于是就想也不想回答说:“没什么原因,就是喜欢,一种眼缘。”
这次做《蜜 梦》个展的时候,我认真地把她的画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终于明白了我为什么喜欢黄薇的画,因为我喜欢她一直贯穿在画里那种又热烈又静谧,蓬勃的女性生命力。
从早期那些充满了爱欲横流夹杂着浮世绘与波普风的少作:
▲《ELLE》杂志插图——《涼茶铺》和《烧腊档》
到中期用线条和工笔画法构造的完全女性化的唯美世界:
▲《贪》被蓝小姐收藏了,这张《君临》我也超级喜欢……
再到越来越自由越来越率性的女悟空、媚猴王系列:
黄薇终于在美的世界里塑造出一位独属于她的人物——她是丰满的、佻达的、可爱的、活力无穷的女悟空,
她可以幻化成万千气象,吹沙成金,
也拥有无边的法力,御水而行。
▲《航》
她时而睡在巨蕉之下,时而卧在仙桃之上,
时而在飞瀑流云中腾跃而上,
时而金声玉振之中安然凝神……
▲《小悟空》、《小悟空-美猴王》
世间万物因为她的守护而欣欣向荣,但她却似乎完全不以此为意,只是兴致勃勃地想活出自已来。
▲《长乐未央》
她也脆弱,也刚强,也肤浅,也深刻,但无论何时何地,她是快乐的,她是期待的,她是如此骄傲于自己是一个女儿身,她享受作为一个女人在这世间得到的一切,无常、情欲、惊喜、困顿,迷惘……
▲《悟空系列—诱》
而到了《山海经》系列的时候,除了柔情与快乐之外,她还多了一层谦逊,这也许是信仰的缘故,经历过那么多之后,她还是她,但是她渐渐懂得了人生的残酷与艰难,也渐渐明白自我的渺小,更多了一层对于天地的敬意。
你可以看到,女悟空在黄薇的画笔下,变得越来越小,而海天变得越来越阔大,但快乐仍在,希翼仍在,上古时代的奇物瑞兽纷纷出现,与女悟空在山海间自在遨游,在大鳌上横笛,在巨鸦上眺望,翱翔蓬蒿之间广漠之野的逍遥游……
▲《山海经—鸦》
▲《山海经—水母》
▲《山海经—(姜子牙)鬥鱼》
▲《山海经—千年树》
如果你问我,一个人最幸福的是拥有什么能力?
我以为是拥有创造的能力。
如果你问我,一个人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
我会告诉你是创造出个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从这个意义上,我以为黄薇是最幸福的人,她创造了她的世界,那里有爱,有欢乐,有宁静,有力量,有无限美好。
暗夜里大雪纷飞,苍凉人世无人可依,女人用手上的笔为自己照亮人生,温暖前路,
就像一百年前终身未婚独居在马萨诸塞州艾默斯特小镇的艾米莉·狄金森(Emily Elizabeth Dickinson,1830—1886)。
▲艾米莉·狄金森,是自公元前7世纪古希腊萨福以来西方最杰出的女诗人。
她一生沉静敏感,虽然是西方人,文字里有不绝的禅意,后人戏称她是“艾默斯特的菩萨”,这位女菩萨曾经写下过这样天真的句子:
去造一个草原
需要一株三叶草和一只蜜蜂
一株三叶草和一只蜜蜂
还有梦
如果蜜蜂不多,单靠梦也行
去造一个草原
是啊,我们也许无力杀出凡尘,但是我们可以为自己去造一个草原,
去为自己开一片山海,
去为自己创造一个世界。
渡己又渡人,是为蜜 梦。
3月21日至4月21日,广州K11四楼九月艺术,我们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