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建筑融入书画 让书画走进建筑
——浅谈建筑与书画的因缘际会
近悉《建筑与艺术》杂志新生的“建筑与书画”专栏,感到意外也欣兴,这个独特而时尚的选题委实具有学术现实意义,一看题目就觉得有种让艺术生活化、生活艺术化的探索发现,构思绘就建筑与书画艺术之间进行天作之合的纽带蓝图。
对于建筑艺术及其建筑学,我是门外汉,知道这是隔行如隔山的另外一门考究的专业和学科。但,毕竟建筑与每个人生活都时刻紧密相关,不论怎样的建筑都与人或人文相牵系,每个人也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空间,自然也就离不开寄托“家”的存载——居房建筑。所以,我对这样的建筑也就有自己的体味和解读。
生在老徽州,对“一生痴绝处”的徽派建筑生来就有了莫名地青睐和亲近。尽管我还不是太了解全国到底有哪些地域流派建筑和特色,是不是亦然如同“八大菜系”一样,不同地理不同民情都有自身本色的特质和风味。徽派建筑是我国最悠久最有民族特色的地域性建筑品牌之一,如同新安画派一样有着华滋朴存的品质和格调:白墙黛瓦马头檐,天井的四水归堂,土木融洽,中堂梁柱等等构成雍容古朴大方的建筑格局,加之往往张挂不俗的地方大家的书画中堂,整个浑穆儒雅气息悠然而生,如若有家喻户晓抑或尘外隐宿之书画美化空间则格外令人留恋。这一切,在八九十年代徽州的民间亦然常见,是可以媲美乔家大院、大宅门和甘煕宅第、四合院的,说不定走进哪户寻常人家就会遇见黄宾虹、汪采白、汪观清……
曾经在西安度过短暂时光,踏入那方厚重历史人文积淀的土地时,恰恰有千年后的冰霜覆盖在大西北的都市路面上,那里的建筑有你想象不到的重量,只有你忘却忽略历史那沉重沧桑的痕迹,才能稍微放怀地行走在古城墙上看那日升月落的壮丽和旷远。这时候,那些钟鼓楼和深邃的城墙以及古今汇合的建筑就如同不同特质的人在与你对话,讲述生动的千秋往事。这些赋予承载古老张力的建筑仿佛北方艺术令人感动令人回味,这使我想到石鲁、赵望云、何海霞、方济众、刘文西、范炳南、崔振宽、赵振川、王西京、卫俊秀、刘自椟、吴三大等等西安名流大家的笔墨世界,那么浑厚拙古而又质朴率真,亦如路遥《平凡的世界》、陈忠实的《白鹿原》、贾平凹的《废都》《老生》和《秦腔》,也让我想到赵季平的音乐般淡定苍茫,还有碑林书痕那自然的深刻情愫和人文情怀……
金陵,也是六朝古都,这里也是拥有着无数动人传奇故事的地方,关于建筑与书画的情结从来不增不减、不生不灭。除了由柳公权唐楷题署的【南京明城墙】就显得特别庄严肃穆,曾在玄武门城墙上踏着夕阳素写玄武中山风情,一直到华灯初上的神策门,一边贴摸着明时的砖墙一边瞭望远山近水,还有不同时期不同风格的建筑,从紫峰大厦写生到城市规划设计院,让南京最高的建筑与最长的城墙浓缩在我咫尺之间的速写本上,天黑了,心亮了,梦圆了,这也是我对金陵建筑最亲近最走心的体验。尤其是在那些多元的建筑上,往往少不了我特别关注和喜爱的匾额联墨招牌等等书法艺术,诸如龚贤、谭延闿、孙文、毛润之、于右任、郭沫若、沙孟海、林散之、程思远、袁晓园、刘海粟、廖静文、启功、汪道涵、吴良镛、潘力生等等名家题字,每一帧都那么别有逸趣或洒脱豪放,与每一幢不同性格的建筑相得益彰、相辅相成;还有众多古老门楼的题字让我心仪,诸如“古鸡鸣寺”门牌坊额至今不知谁题署的寺名古拙老辣,阅江楼、清凉山、秦淮河等处都有过目难忘的书题让人心仪,金陵画派的吕凤子、傅抱石、钱松岩、魏紫煕、宋文治、亚明及李味青、李剑晨、陈大羽、喻继高等艺术家的笔墨旅途也与南京城一样在我心中留下美好而豁远的印记。
园林别墅庙宇书院也是建筑的一隅风景,在这样的艺术氛境中,书画自然是少不了的,“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如若嵌入般配恰好的书画便尤为“翰墨因缘旧,烟云供养宜”了。如若有弘一、南怀瑾、赵朴初、传印、明学、一诚、圆霖、星云、白云等禅宗佛学大师抑或文史学者大家的书法润色点缀建筑艺术则妙造天成、美不胜收,不论我们懂不懂书法也都会为旅游胜地见过沙孟海、赵朴初题署的【大雄宝殿】而心驰神往,不知不觉中为其中庄严浑朴、从容天然的书法魅力所吸引,那些不一样的书法在美化不同建筑的时候,同样也彰显了字体书体多元的气质和态度,流露书家的内在旨趣、匹配建筑的品味和颜值,或挺拔肃穆,或含蓄内美,或淳厚从容,或爽朗豁达,有时候,通过建筑也能领略主人的本色和情怀,在建筑天地与书画世界里尽情探奥寻真果然别有洞天。
建筑自然离不开艺术历史和人文,也是有厚度和温度的。每一个城市也都有每个城市的文化底蕴和气质品格。建筑与书画艺术之间也是有深远的情结,难舍难分。
建筑和建筑学虽然似乎归类为理工学科,从建筑学家梁思成、林徽因又是书画艺术家的因缘际会,以及王子云、何正璜、张大千、常思鸿、吴作人、冯其庸、常沙娜、樊锦诗等等艺术家与敦煌的情结,茅以升、吴良镛、陈从周、贝聿铭等杰出建筑学家也都在书法艺术与国学素养上超凡脱俗。前不久,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名牌大学女教授以视觉三维艺术复原了圆明园旧貌,让书画艺术再次无缝链接了既古老又现代的中西合璧的建筑艺术,叹为观止。
建筑是立体几何的视觉构造时空艺术,书画是以平面视角塑造立体抑或抽象意象时空的心灵表达艺术,境由心造,讲究意境和天真。不论中西,建筑都是书画艺术的生命载体,书画也是建筑艺术的灵魂升华,尤其西方社会的美术世界,你看看,哪个博物馆美术馆里不是由那些扣人心弦的史诗般的绘画点睛主宰着建筑的内美容量,而使得建筑显得丰满而深闳;同时,那些或古典或时尚的大雅殿堂也辉映着艺术品的分量和风范。殿堂与绘画彼此地依托呼应都无法或缺,少了一方都似乎逊色几分。东方亦然,“三分画七分裱”讲的就是艺术品必要美化润色的价值,二炮书家刘洪彪就提出“让书法住别墅”的全新理念,在条件允可的情况下不要亏待了艺术,让书画艺术得到更好的守护和展呈,诸如【三希堂】【荣宝斋】【朵云轩】【天一阁】【十竹斋】【一得阁】【岳麓书院】【梅庵书屋】【三味书屋】以及孔庙城隍庙夫子庙碑林等等各地都是将建筑与书画完美嫁接交融。不仅如此文博展厅所在,即使百姓家庭和商城饭店会堂馆所等处,如今几乎无处没有书画点睛之笔,匹配建筑的氛境和主客的气息,能予人不一样的审美享受和心灵感应。
建筑与书画都具有人为思想的独有性,也都有造化环境、超越时空的审美作用,具有与人紧紧牵系的滋养功能,天人合一是他们共同的艺术本源,真、善、美也是他们同时具有的艺术本质。建筑领域里的那些色彩斑斓的光影线条和造型构成无一不是独特的质感存在,与书画艺术家笔墨间的点线面、计白守黑、章法布局、情感流露一样,可以在建筑艺术家心手里将海市蜃楼变成现实景致,书画便赋予了力量、意蕴和大美无言的定格。
建筑不是单调机械的实用配置,亦如书画也不是虚空玄秘的修饰道具,只有上升到艺术层面并与自然人结合起来也就赋予了生命,与创作者和拥有人亲密接触、交流对话,相看两不厌,大化扬仁风,一起生存生活相濡以沫,随着岁月如歌的磨合洗礼产生同舟共济的物我相忘的情感共鸣,那么建筑才成了建筑,书画与建筑才成全了你我彼此的人生和未来。
【本文应国家学术期刊《建筑与文化》专栏而作】
江海滨于徽州新安艺舫2018.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