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轮转、季节更替,花开花谢、潮起潮落,这些都是大家司空见惯的自然景象,可是文人墨客们却因为多愁善感,经常有感于天地万物的纷纭变幻,从而抒一己之感慨,发满腔之豪情,并能引发读者的共鸣。
一年四季各有特点,人们赞美春天里的绚烂繁花,喜欢夏日中的枝繁叶茂,也会怜惜严寒中的璀璨红梅,却经常感慨秋日的萧瑟景象。
或许是因为静谧幽远的氛围下,弥漫着淡淡的感伤与惆怅;或许是由于落叶归根,勾起了离人的乡愁。诗人们叹息秋老木稀、凋伤尘飞,才子们惆怅枯叶凋零、寒空雁归。
不过有一位诗人虽然也注意到秋叶飘落,却并未感到忧伤。下面分享清代的一首《落叶》,无一“叶”字,生动地展现出落叶飘飞的景象。
落叶
清代 · 缪公恩
秋色无尘树影凉,泬寥天宇暗飞霜。
忽将枝上千重翠,散作阶前万点黄。
蝴蝶乱翻来小苑,芭蕉碎响入虚堂。
莫将摇落伤萧瑟,请看枫林灿夕阳。
缪公恩出身于乾隆年间的仕宦家族,他早年曾跟随父母住在江南,可是当他的父亲在任上去世之后,缪公恩便结束了自己衣食无忧的日子,开始奉母居家,并努力地温习功课,准备入京参加科考。可惜因为多次落榜,最后他只好以举人的资格,担任礼部下辖的官学助教。
缪公恩能诗善画,又擅长书法和篆刻,深受当时名士洪亮吉的赏识,彼此也成为了莫逆之交。大清王朝重武轻文,不像唐代时从上到下都崇尚诗歌创作,缪才子为了振兴华夏诗坛,经常以文会友,还积极组织朋友们创办诗社,他也笔耕不辍,为后世留下了很多优秀作品。这首诗创作于作者晚年,彰显出诗人旷达的襟怀。
多彩多姿的秋天经常会引发雅士们的遐思,秋风起处、枫叶飘落,人行道上、铺满金黄。深秋时的秋色那么浓郁,似乎充塞了整个乾坤之间,令人无法躲避,又感到目不暇接。
缪才子首先展望广阔的秋原,眼前的景象也让他感到惊异,“秋色无尘树影凉,泬寥天宇暗飞霜。”因为大地覆盖了一片枯叶,也遮掩了灰尘,凉风习习,落木纷纷,更令人感受到深秋的凉意。
诗人又极目远眺,视线的尽头,天地合为一体,地面上凝结了一层白霜,又好像晴朗的天宇中飘洒着飞霜。泬寥(xuè liáo),指晴朗的天空。一个“暗”字,传达出一派朦胧的感觉,也道出作者的悠然心境。
接下来作者又将视线移到近处,继续描绘落叶,“忽将枝上千重翠,散作阶前万点黄。”诗人最近一段时间由于事务繁忙,没有注意时节的变化。这一天他忙里偷闲,站在屋前放松心情,忽然感觉本来枝叶繁茂的大树,不知何时不再是重重翠绿,枝头上的叶片都散落在台阶前。
“千重翠、万点黄”,对仗精妙,夸张地展现出从盛夏到深秋的巨大转变。作者将景物描写得越是离奇,就越能体现出一种反差,从而激发读者的想象空间,仿佛身临其境,与才子一起感受到一份浓浓的秋意。
秋风带着凉意,诗人虽然只穿着单衣,他却依然兴致盎然地吟诵诗篇。颈联更加精彩,“蝴蝶乱翻来小苑,芭蕉碎响入虚堂。”庭院里种植了一些菊花,深秋时正在璀璨地绽放。蝴蝶闻到花香就展翅飞来,可是由于落叶覆盖了花瓣,这个小精灵便开始“乱翻”起来。
落叶坠落的声音极其微弱,可是诗人细细辨别,有点像芭蕉碎响的效果,不断地从庭院传到屋内。虚堂,即高堂,指房屋的正室。
这两句从视听两方面进行描写,生动形象地展现出蝴蝶寻觅花香的动作,同时又采用通感手段,传达出一派极其静谧的氛围,体现出幽居生活的宁静与悠然。
最后两句刻画出作者旷达的胸襟,“莫将摇落伤萧瑟,请看枫林灿夕阳。”虽然草木摇落、一片狼藉,可是诗人却告诉人们,千万不要因为这一片萧瑟景象而变得伤感,请看夕阳余晖中的那片枫林是多么灿烂!
正如刘禹锡所言,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缪才子虽然不说一句充满豪情壮志的话语,可是结尾两句却颇有诗豪的气概,也令人感受到一种理趣。
秋天中的萧瑟景象让人惆怅,秋日里地的缤纷多彩又令人兴奋。季节更替,按照固有规律运行,本来无所谓情感,只是骚客咏士们自作多情。不过与其悲愁叹息,不如任运随缘,放下得失,以一种悠然忘我的心态,欣赏夕阳中醉人的红枫,还有那璀璨绽放的黄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