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艺坛上的“扬州八怪”之一郑板桥,人说郑板桥“怪”,在他的“怪”中却蕴含了人文精神。其书品、画品、诗品均为世人称誉,但他还有一品,却鲜为人知,那就是“镜品”。
郑板桥担任潍县县令后不久,对当地出土的古铜镜兴了购藏之举。收藏铜镜不能说“怪”,那么,郑板桥“怪”在何处?潍县出土了各类青铜器,要说时尚,上古的礼器、乐器等仿佛更受鉴藏活动的重视。郑板桥是乾隆年间进士,乾隆帝曾颁布周代以前的十种礼器样式,置孔庙大成殿,推动了鉴藏活动对上古礼器的追求和尊崇。潍县县令郑燮要想选购些礼器,岂非易举?他却独独青睐于古铜镜,就已露“怪”倪。
金德瑛是郑板桥同科状元,路经潍县,自然要看望共同经历了风雨的同窗。此时,金、郑都已成了白发点染的老人,相见时自然感慨万端。金德瑛获知同窗正因赈济灾民遭人诬告,分明感到他在把叙情怀中透露着一种慷慨悲凉、人生升华的无穷魅力。
长夜苦短,相逢在潍县的两位老友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郑板桥从他购藏的100余面古铜镜中,精心挑选了5面,赠送给金德瑛,并赋诗道:“土花剥蚀蛟龙缺,秋水澄泓海月残。料得君心如此镜,玉堂高挂古清寒。”
同窗友人亦在官途,必然头顶“明镜高悬”的大匾,而心中的明镜更要紧。赠镜赋诗,是要老友“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鉴,可以知兴替”;常常返观自照,做那明断高堂、解民倒悬的清官。金德瑛答以长诗,以“等闲长物无所以,照胆照妖殊可以。藉将鉴戒白头心,漏尽钟鸣庶行止”等句自明心志,表示与郑板桥皓首同心。
郑板桥收藏古铜镜原来有此深意:他是要友、要己以镜鉴戒警人生。分赠友人的5面镜子,也许是偶然购得的珍贵之品,抑或是费力寻得的通常之物,却只要友人“君心如此镜”,这种行为意识代表了文人铮铮铁骨、涤污荡秽的清高自善,代表了文人两袖清风、关情遗爱的入世为众。
郑板桥做官期间,不肯逢迎上司大吏,颇能关心民生疾苦,曾赋诗“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终因他私自开仓济民事,在金德瑛过访后一年,离任而去。
由此可见,郑板桥在他的诗品、书品、画品之外,还有一个“镜品”,同样也折射着他“一片冰心在玉壶”的人生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