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红楼梦》,近年有一种论调惊人,有学者称:曹雪芹不是《红楼梦》作者,网上也有很多相似言论。为此,中国红学会顾问、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胡文彬先生发表了他的见解。
此行错误删以后,我会笑看死亡
做为四大名著之一的《红楼梦》存在诸多谜团,两百多年来争论不断,但近年有一种论调格外惊人,有学者称:曹雪芹不是《红楼梦》作者,网上也有很多相似言论。例如:
为此,中国红学会顾问、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胡文彬先生在自己的研究基础上,对这个问题发表了见解。同时也谈到了对“草根红学”的态度。
胡文彬:这是目前红学研究中遇到的最大的问题。如果把1900年以来包括现在网络上的说法归纳起来,大约有六十七八种之多,近十几年来的各种说法,远远超过了过去200年。过去并不否认基本作者是曹雪芹,近十几年来提出的作者包括洪昇、冒辟疆、顾景星、袁枚等等,最蹊跷的说是湖南娄底的一个女子写的,还有说七个女子写的,又有人说是“朱三太子”(崇祯的太子)写的,大观园在正定等等。
这种剥夺曹雪芹著作权的现象值得深思。曹雪芹是全世界认可的中国历史文化名人,水星上的一座环形山以他命名,他是民族的骄傲。作为学术研究,确实作者有争议,但我们今天怎么面对这个争议?比照一下,莎士比亚的著作权也有各种争议,但英国人民能取得共识。我们能否站在民族立场上,放弃争议或者把争议放在局部来讨论?何况到今天为止,我们找不到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曹雪芹不是作者,相反,曹雪芹是作者,则有文献记载和《红楼梦》的文本来证明。
清·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文献方面,曹雪芹同时代的好友敦诚、敦敏和张宜泉留下的诗文,说明曹雪芹不是子虚乌有。再晚一些,乾隆三十三年永忠写有《因墨香得观〈红楼梦〉小说,吊雪芹三绝句》,墨香是敦诚、敦敏的叔叔。这说明永忠、墨香等人都见到了《红楼梦》的抄本,而且明确说是曹雪芹写的。这样确凿的文献证据我们不相信,而去相信一些野史和不着边际的猜想甚至编造?至于有人在书中查到哪里的方言就说作者是哪个省的,这更可笑了。北京是五方杂处的帝都,在小说里找到点方言不难,有人不是研究《红楼梦》的语言艺术,而是研究这个语言跟他们省有关,来推测作者是他们省的。这些荒唐的事情居然成为一些所谓学者剥夺曹雪芹著作权的理由。
《红楼梦》文本提供的材料也证明了曹雪芹是作者,书中明确提到过。开篇就说他“批阅十载,增删五次”,第120回写了曹雪芹和空空道人的对话,曹雪芹告诉我们应该如何读《红楼梦》,可大家都没记住——不要“刻舟求剑、胶柱鼓瑟”。还有和曹雪芹同时的脂砚斋、畸笏叟的批语,也可以作为辅助性的证据。
戴敦邦绘《红楼梦》
想剥夺曹雪芹的著作权,哪怕提供一条文献记载,一个文本例子也好啊,一个都没有。只是从《红楼梦》中看到一些所谓矛盾,就说作者不是曹雪芹,这能说服人吗?学术研究要用证据说话,用小说家的笔法来代替学术考证,不可取。这些奇谈怪论为什么能很快出书上市、登上央视的“百家讲坛”呢?都是在追求新奇,这是时代的浮躁,真正研究者的声音反而没人注意了。
怎样看待“草根红学”?
胡文彬:“红迷”不是今天产生的,有个发展的历史。第一期是与曹雪芹同时代的脂砚斋、畸笏叟以及脂批提到的一些人;第二期是读到早期抄本的永忠、墨香、明义、淳颖等人;第三期是在乾隆五十六、五十七年(1791-1792)程刻本出现以后,出现了大量续书作者,还有子弟书等曲艺形式,光绪年间出现了红学、梦学的概念,这已经进入讨论期了;第四期进入学术研究,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是美学派代表,蔡元培的《石头记索隐》是索隐派代表,胡适的《红楼梦考证》是考据派标志,这中间又有旧红学、新红学之分;第五期是新中国自五十年代、七八十年代至今,有几个批判和研读热潮。《红楼梦》是开放式的伟大著作,留下了特别多的想象空间和话题。
刘旦宅绘《红楼梦》
我不同意“草根红学”的说法。我不认为有主流和草根之分。难道参加中国红学会就是主流,之外就是草根?它不就是一个群众团体吗?要说草根,大家都是草根。红学会里哪个行业人没有?不能说一有批评,就是主流红学压制你。不要使用这种破坏性的语言。我的基本看法,红学研究,大家都是平等的,研究的方向、方法有分歧,免不了,都心平气和一点,不要抓住一个东西就把自己看成真理的化身。现在各地都有红迷会,我想它应该是个读书会,是以文会友、互相切磋的自发性的民间活动。它不应是想一刀刺倒对方的“小刀会”,不应是发表惊人之论的“红灯照”。
有人说红学界是“烂泥潭”。我写过一百多篇文章批评红学界,但也不要因为个别人的问题就把整个红学界都说得那么黑暗,这不是事实,还是要看主流。如今是网络时代,红学界要融进这个时代,不管有多少看不惯,也要有耐心,多做引导。发展一个健康的红学,还有许多应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