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国南北朝时期的文学史上出现了两部重要的文学总集,一部是南朝梁昭明太子萧统编纂的《文选》,另一部就是南朝陈的徐陵编纂的《玉台新咏》。《文选》是我国现存最早的诗文总集,它所谓的“文”包括了各种文体,诗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玉台新咏》却是一部纯粹的诗歌总集。在《玉台新咏》问世以前还有《诗经》和《楚辞》两部诗歌集。按古籍传统的四库分类法,《诗经》属经部,《楚辞》于集部之内自成“楚辞类”,而在集部“总集类”中排在头一位的是《文选》,排在第二位的就是《玉台新咏》。因此可以这样说,《玉台新咏》是继《诗经》、《楚辞》之后现存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它共分10卷,选录汉魏至萧粱间的诗作769首,多男女闺情、绮罗脂粉、离愁别怨之作,其中的那首脍炙人口的《古诗为焦仲卿妻作》(又名《孔雀东南飞》)则被清代诗人沈德潜誉为“古今第一首长诗”,该诗最早见于《玉台新咏》,使我们得以更多地窥见南北朝时期诗歌的原貌。
明崇祯吴郡寒山赵均小宛堂覆宋重刊本 《玉台新咏》
《玉台新咏》的版本一向很多,如明嘉靖二十八年(公元1549年)五云溪馆活字本、明嘉靖兰雪堂活字本、明万历华亭杨钥刊本、明万历七年(公元1579年)茅元帧重刊本并《续集》、明崇祯六年(公元1633年)赵均小宛堂重刊宋本。有关学者研究,最早版本的《玉台新咏》当是残存的唐代敦煌卷子本。据施廷镛先生编著的《古籍珍稀版本知见录》载,茅本“笔致婉秀,镌摹工丽,以版刻言,可云精善。以宋本对勘,次第紊乱,字句讹失又不可胜计。崇祯癸丑(即崇祯六年,公元1633年),吴郡赵均得宋嘉定时陈玉父本,摹刊以传,一扫历来之芜秽,日本文化十年(公元1813年)昌平学舍覆本,其抚刻精能,丝毫毕肖,几可乱真。于是肆贾用以充赵刻,世人或竟不辨。至近岁壬戌(校订者注:壬戌为民国十一年,即公元1922年),南陵徐乃昌影刻小宛堂本,付黄冈陶子麟精雕传世,并参考各本撰为校记。此本既出,风行一时,从此昌平覆本,不得专美于前矣”。
徐乃昌,生于清同治年间,安徽南陵人。字积余,号随庵,室名积学斋。清光绪十九年(公元1893年)举人,江苏候补知府,官至江南盐法道兼金陵关监督,辛亥革命以后寓居上海。光绪十四年(公元1888年)于京师琉璃厂结识了著名学者、版本目录学家缪荃孙之后遂以藏书、刻书、寻访金石为其一生之志。徐氏所藏金石、图籍甚富。缪荃孙赞他“学问淹博、收藏富有、冠冕皖南”。徐乃昌不但是著名的藏书家,而且是一位成功的出版家,是民国藏书家中以一己之力刻书最多的人之一,所刻之书既多且精。由于昔日赵氏所得宋陈玉父本现而今已久不可得,又由于赵氏小宛堂摹宋本当日摹刻无多;因此“徐乃昌覆刻本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人们重见明本乃至揣摩宋本的需要”(孟宪钧《民国以来藏书家刻书举隅·徐乃昌》)。
在孟宪钧先生所著《民国以来藏书家刻书举隅·徐乃昌》一文中说“徐乃昌覆刻的《玉台新咏》,摹刻工致,与明本惟妙惟肖。除了‘后序’中多一行某年月‘南陵徐乃昌影明崇祯吴郡寒山赵均小宛堂覆刻本重雕’外,全书几乎一模一样。特别是当时徐氏的一些友人如傅增湘等以乾隆旧纸模印者,更是神采焕发,下真迹一等。由于徐乃昌这个覆刻本与崇祯原本非常逼真、神似。于是就有人以此做起手脚来。他们或撤去后跋,去掉徐氏覆雕明本的痕迹,或将纸色染旧,以充明本牟利。这种以徐氏影刻本《玉台新咏》冒充明本的现象不仅在书肆中存在,而且在已入藏图书馆而且被列为善本的图书中也有发现。这一事实,从反面证明了徐氏本刊刻之精”。
清康熙砚丰斋刊本 《玉台新咏》
徐乃昌覆刻的明寒山赵氏小宛堂本《玉台新咏》,10多年前我在北京琉璃厂中国书店曾经见到过一部,那时由于我学识浅薄却与它擦肩而过了。10多年后由于从事了古籍文献的征集与拍卖工作,这种书在拍场上也陆续见到了多部。现在回想起来,还是2010年北京德宝国际拍卖有限公司迎春古籍文献拍卖会上见到的那一部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书开本敞阔,原装未衬,纸墨晶莹。书衣用带有黄色斑点的虎皮宣纸制成,内页用无帘纹的机制美浓纸印就;书首镌刻国学大师罗振玉所题写的“玉台新咏十卷上虞罗振玉署”,紧随其后的为“南陵徐乃昌景明吴郡寒山赵氏小宛堂本重雕”牌记;内页栏线整齐,文字写刻精雅;行文有行而无列;展卷之下令人生爱。翻开这部由徐乃昌覆刻的明赵氏小宛堂本《玉台新咏》,不仅牌记、校记与前后序跋俱全,在“崇祯六年四月既望”赵均的跋文后,著名刻工陶子麟的“黄冈陶子麟刻”刊刻条记赫然在目。如今,民国精刻本价格暴涨,像这样刊印精湛的徐乃昌覆刻的《玉台新咏》也早就价比球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