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汉唐文化的辉煌相比较,自宋代以后,中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东移使得以长安为代表的西部文化的发展渐趋沉寂。但这并不意味着气势雄强、博大深沉的汉唐文化精神的消失,当代西部中国画仍然保持了传统文化的深厚底蕴,并在中国画的现代化转型中努力开拓,继赵望云、石鲁之后,崔振宽是陕西中国画家群中的优秀代表之一。他的山水画是从传统走向现代的实验山水,在艺术语言和精神追求上是指向当代的。
20世纪90年代早期崔振宽的艺术处于从图貌山川、反映生活,向探索中国画笔墨语言的系统研究的转换期。在他的画中,北方的沟壑疏林、庭院农舍,都来自于实地写生;笔法丰富、构图饱满,强调空间的深远。通常,中国山水画家注重以不同的皴法表达不同的自然地貌的形态质感,但崔振宽在山水画创作中,却不追求固定的皴法程式,而是以苍润的用笔、抒情性的线条确立了写境中有造境、再现中有抒情的个人风格。
90年代中期,崔振宽着力于骨法用笔,以线造型;在写生山水的基础上以心造境,从中国画的平面性入手,寻找更具有视觉张力的画面结构。在石鲁之后,崔振宽发展出独特的表现黄土高原的线形体系和渐具符号性的艺术风格,这就是以骨法用笔作为基本写画手段,将书法性用笔引入画中,以不同形式的线条结构画面。在多层次的笔墨皴擦、点线交响中,崔振宽逐渐强化了适宜远观的“势”——即有助于情绪表现的画面整体动势与力度,空间具有丰富、含蓄而又通透的特点,更彰显出西部地区浑厚而雄犷的人文气质。
1998年的《白鹿原系列》突出了自然环境的苍凉与粗犷,反映山峦与丛树的结构性线条为繁密的短线和不同深浅的皴点所叠压,在苦涩中呈现出蓬勃旺盛的生命活力。1999年的《空谷系列》或以渴笔皴擦为主,或多层罩染为主,黑白的分布处理很好地整合了局部与整体的关系。作于2000年的《陕北系列》则疏朗有序,从容不迫,在整体统一而局部各异的点线组织中见出一种沉静豁然的人生境界。
由崔振宽数十年的持续探索,进一步验证了中国画的创作特性,即不以一时一地的文化信息和变化不居的观念更替为动力,而是“吾道一以贯之”,以中国画的博大传统为资源,以持续的艺术语言的深化与革新为主因,寻找对当代人文精神的文化切入和独特表达。崔振宽的山水画也坚定了我对中国画的发展信心,即它在新世纪对于整个人类的文化意义。